这句称赞分量十足,直夸了一遍蒙氏所有人。 包括尚且年幼,只敢抓着兄长衣摆的蒙毅都隐约听懂了。 蒙恬胸口忽而生出无限豪情! 他总算明白了为何最终赢家是面前的少年了! 为君王者,礼贤下士思维开明,如海纳百川,最能动人! 这样的君王能居于庙堂之上处理国家大事,亦能降下姿态忧天下之忧。 他蒙氏并未选错明主! 少年蒙恬心中掀起阵阵狂澜,直到嬴政离去也久久不能平息。 嬴政并未停留太久,咸阳宫中有更多琐事等待他去处理。 朝中诸多职位空缺,就连军中眼看也是捉襟见肘。 更遑论还有如今最重要的白帝殿尚未建成,这可是要供奉祖神之处,嬴政只恨不得分身,将时间揉碎了分散出去。 不说悠闲了,这些时日,便是休息都少了大半。 嬴政如此,朝中大臣亦是如此。 好在狄仁杰能力出众,拼着眼眶青黑,愣是替嬴政分担了不少。 雨化田处也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狄相给的名单上所有人都查过了,有问题的人皆已标注。” 薄薄的一纸信笺,记载的却是狄仁杰这一整个月的心血。 嬴政只用有才之士,雨化田多年居于帝王身侧,处理细枝末节的问题最是拿手。 嬴政揉了揉眉心:“督公辛苦。” 雨化田唇角微勾起,应了这一声。 嬴政展开信笺,细细看去。 不得不说雨化田天生适合做这等统计一事。 一张不大的信笺上划分简单,密集却不紧凑的写满了西厂的厂卫们呕心沥血查出来的东西。 信不消三天便给出了答案,看样子雨化田也拼着一口气! 左右无人,嬴政难得换了个放松的姿势,轻飘飘道:“既已查清,便责令他们即日接了位置,尽早熟悉熟悉政务吧。” 雨化田神色一顿。 嬴政看透了他眼中含义,淡笑一声意有所指道:“督公,水至清则无鱼。” 他查这群人,只是想掌握这群人的来历和背景,而并非要将其一竿子打死,或以奸细处置。 说白了。 嬴政不怕这些人有所图谋,反而怕他们碌碌无为的庸才,不懂变通,也无野心。 只要够贪,够胆大,又足够清醒,嬴政自然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官之道,为君之道,条条框框排列好了,却又不仅限于书中所写。 嬴政说的一脸轻松:“寡人不怕他们贪权贪财,只要手段够高明,一切便为真本事换来的,有何不可?” 雨化田颇为意外。 没想到嬴政已然无师自通了走一步想百步,须臾三个月不到,嬴政便已然飞快成长起来。 好似一棵暴风雨中坚韧不拔的树苗,因缘际会得了天地灵气灌溉,拼了命往下的扎根,又发了狠的往上窜。 假以时日,这棵幼苗定能长成足以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雨化田于此刻喟叹。 …… 《招贤令》出,风云动色,数之不尽的人才涌入咸阳。 直到这一刻,诸国掌权者方才反应过来。 韩,新郑。 这原郑国都城比之其余几国都城,还是太寒酸了些。 “大王,且用些冰块消暑罢。” 韩安好似并未听见内侍低语,仍怔怔得望着某一处。 远山重尽,富庶关中遥不可及,却又近在眼前。 头颅上那无形的屠刀已然悬挂,仅被头发丝般粗细的绳子掣肘着。 寒光熠熠又摇摇欲坠,看的人心惊肉跳。 奈何整个人已然被钉在这平原旷野,纵使有心后退,也避无可避。 只待有人触碰到那千钧一发的绳索,屠刀落下,血色必然浸透国土,侵扰黎明! 韩安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传诸卿进宫!立刻!” 他生来便不聪明,韩安知晓自己就不是做君王的料。 韩的第十一任国君韩王安,资质平庸无人不晓。 他从桓惠王颤抖的手中接过王位的那一刻便想好了,若非必要,毕生不出韩之国土。 他生于此地,也将死于此,葬于此。 生生世世,哪怕白骨黄土,化为尘埃,也是一代韩王,韩土。 但他显然忘了。 东周势弱后各地诸侯称霸,天下分封。 除了韩,还有更多的国家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又疯狂汲取着春的气息野蛮生长。 他这棵小竹笋,长在众多高大的竹笋之间。 被重重包裹在其中,不得挣脱,直至窒息,或破而后立,去争夺那方寸之地! “大王,大韩地处渭河中部,东部和北部都被魏国包围、西有秦国、南有楚国。形势之余我等严峻非常!” 乍一听平日素来不问世事的陛下召见,满腔抱负者大喜过望,这局势脱口而出。 韩偏居一隅,安然落于诸国之间,以为老实本分便可兴国安邦。 然世上哪有如此得意之事? 便是精心筹备也多有偏差,更遑论避战自封者。 细数东周彻底分裂以来。 诸侯中便很快分出了强弱之分。 物竞天择,胜者为王,输则被吞入腹中成为他国所属。 这是一场豪赌。 各地诸侯乃至诸子百家,都是最疯狂的赌徒! 在地图上,韩的命运清晰可见。 从最初的晋阳之战瓜分晋地后,魏、赵已然不掩饰野心,磨刀霍霍对准了其余诸侯封地。 唯韩有所不同。 近百年时间,不过堪堪吞下了郑国,占了人家的国都据为己有。 可这早已斑驳的国都却难掩寒酸,酸的韩安心中直冒酸水。 凭什么呢? 韩安想。 为君,嬴政暴戾不堪,为子,他软禁生母。 据说嬴政更是在早年流连战乱之际,连最基本的启蒙也未成有过。0 这样的人。 这种如淤泥裹身般的君王,为何偏偏得了白帝少昊的青眼? 韩安猛的咬牙,眼中迸射出嫉妒的光! “若不想法子阻拦,或另作打算,于招贤纳士一事上下苦功夫,方可吸引众多当世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