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宗台，就是划出一片地方，附近的人集中一起拜祭。 早一点晚一点其实都没有影响，苏清河也懒得折腾，吃过简单的一顿中午饭后，才悠悠然地搬桌子去苏致良家的地堂。 已经十二点多了，地堂不但摆了不少桌子，还有人放上了祭品。 苏清河依着顺序展开桌子，又慢悠悠回家担来祭品，拿出一卷鞭炮挂在一棵龙眼树上，一家人就在苏致良家，跟邻居们吹牛打屁。 双塘村不算人多，又分了两个摆宗台点，所以眼前的规模并不算大，不过是二十多张桌子整齐摆放，每一张桌子上都摆满了大同小异的祭品，二十几只黄橙橙的、光溜滑顺的熟鸡，向着同一个地方高高昂着脑袋。 前方正是到时候放置神像的地方。 这不算什么，有些大村子少说上百户集中一起摆宗台，上百只整只煮熟的鸡整齐划一摆在桌子上，鸡山鸡海，人山人海，那场面才叫壮观。 不过饶是小规模，也足够让乖乖惊呼不已了，她何曾见过这种场面，那么多鸡，得有多少只鸡腿啊！ 小家伙吞了吞口水，偷偷瞄了一眼大人，见他们都在说话，便和让让表哥偷偷往最近的一张桌子走去。 “你们想要干什么！” 苏清河虽然是在跟邻居们说话，但并没有忽略两个小不点，虽然俩小只没有前科，但年例摆宗台年年都有，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啊。 苏清河就清楚记得，有一年就有小孩子把自家还没拜神的鸡的鸡冠给偷吃了，又来不及再杀一只鸡，几十只鸡里就这么一只头顶光秃秃的，可搞笑了。 想做坏事被当场抓包，乖乖也没有感到羞耻，而是指着那些鸡，憨笑着说：“爸爸好多鸡腿呀” 苏清河一手抱着一个娃娃，笑着说：“那我考考你们，这里有多少只鸡，又有多少只鸡腿？” 反正也是闲着，陪两个娃娃玩一会也挺好，免得一个不留神，两个娃娃就跑去搞破坏。 乖乖就开始数了，让让却没有着急数数，他盯着苏清河看，奶声奶气地问：“表伯，答对了有没有奖励啊？” 他吐字没有乖乖那么清晰，但认真听的话，也能轻易听懂。 乖乖的数数声顿时就停下来了，她吃惊地看着让让表哥，原来还能这样玩的啊？ 当看到苏清河居然点头后，她就扁扁嘴，一脸懊恼了。 原来还能这样跟爸爸谈条件的，那她以前踊跃表现，不就亏大了吗？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乖乖当即表示抗议，要苏清河把以前的都补回给她，不然她就不数了，让苏清河自己数去。 苏清河觉得好笑，这小家伙真的好健忘，在今天之前，她提出的条件还少了？而且还时不时就跟他讨价还价！ 懒得跟小家伙翻旧账，苏清河用脑袋顶顶乖乖的小脑袋，“乖乖不数的话，就错过一个好机会了哦？跟爸爸说说，你想要什么奖励？” 乖乖想啊想，发现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苏清河看出来了，就说：“那乖乖先数，等想到了再告诉爸爸，爸爸一定不赖账，好不好？” “好” 简简单单，苏清河就把乖乖应付过去了。 俩小只开始数数，各数各的，数不到几个数就互相干扰成功，不得不又从头数起，可是数着数着又乱了，于是互相埋怨，可把苏清河乐坏了。 还是乖乖发现不对，她让苏清河把她放下地，跑去找白建安求抱抱，跟让让表哥分开数，才总算在游神队伍来到之前，数清楚这里有多少只鸡。 才刚开始数鸡腿，苏小婷就举着小旗，带着一群童子军冲了进来，随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隐约可闻的锣鼓声。 “姐姐”乖乖不数数了，要去跟苏小婷玩。 苏小婷抬手用衣袖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把小旗子给乖乖玩一会，自己则是去找苏猛，捧着一碗面条狼吞虎咽。 苏清河看着就乐了，苏小婷还是太实诚了，想当年他跟苏泉他们去举小旗，通常都是跑着跑着就回家了，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去找大部队汇合。 更有甚者，刚出发就找地方躲起来，就在庙屋的玩乐摊玩，到了中午跑回家吃饭，然后又跑去玩，等到游神结束，大部队回庙屋时，再偷偷混入大部队。 反正举小旗的都跑得快回得快，跟大部队总是脱节，又没有大人突然点名考勤。 都是有出息的人，小小年纪就深谙摸鱼之道。 随着锣鼓声越来越近，游神队伍出现在视野范围内，一尊尊神像坐在轿子上，被抬到鸡头对着的正前方空地。 接下来的仪式就是传说中的“封建迷信行为”——道公佬喃着听不懂的调调，手持桃木剑跳大神，抛着龟壳占卜吉凶福祸。 苏清河和左邻右舍等一群在这里摆宗台的人携着全家老少，在道公佬后面乌泱泱站着，喊跪的时候跪，喊拜的时候拜。 乖乖可开心了，她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特别感兴趣，要不是苏清河牵着她捂着她的嘴，她都能跑上去，跟着道公佬一起唱词，一起跳大神。 有一说一，道公佬占卜吉凶这个步骤，是一定要抛出代表吉福的，一次不成就再来一次，不成再来。苏清河觉得可太有意思了，这感觉就好像在跟各路神仙说：今天你不保也得保佑我！ 有点迷信，但不多。 所以就会导致有些摆宗台点速度很快，有些摆宗台点就需要多花一点时间。 苏清河现在在的这个摆宗台点挺幸运的，一次就占出吉福，所以流程进行得很顺利很流畅。 等到结束，吃饱喝足的苏小婷又跟童子军们先跑去下一个摆钟台点，游神队伍敲锣打鼓，在响亮的鞭炮声中，赶往下一个摆宗台点。 乖乖目光灼灼依依不舍地看着游神队伍离去，在大家收拾祭品时，她跑到刚才道公佬的位置，咿咿呀呀唱着调调，蹦蹦跳跳模仿着跳大神。 反正也不赶时间，大家都放慢了动作，笑哈哈地看着乖天师跳大神。 苏清河摇头失笑，打量着手中那张印着《钟馗驱邪》的黄纸，这是刚才道公佬放在供桌上的，摆宗台的家家户户都有，是要拿回家贴在墙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