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行了五世了,每一次轮回都会忘记上一世的记忆,只有在某一个结点上开启智慧,上才能打开元神中储藏的累世信息。 可这种命格的人一落地便是孤煞之命。 生命中经历的种种细节,都是天命在把控,讲自己推送到修行的路上。 所以,孤煞之命五世都不曾有过妻妾,有过伴侣。 他甚至在想,怎么会在看到她垂垂死去之际舍得把半世修为容与她体内。 那一瞬间,薛真没有考虑。也没有想法,就好像,本就应该如此行事。 “许是她说的那话吧,她灵参多的是,浪费了再补回来。”薛真自言自语,倏然摇摇头自嘲的笑了。 孟九儿出城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薛真看着眼前恢复神智的人就知道,她完全可以治疗这种傀儡病。 更何况守城的正好是这些齐王兵下的“鬼兵”。 草垛上的人至少得有两柱香的世间才慢慢的开始有了感情,此刻,正在掩面抽泣。 “翠花啊,三儿我的儿子,你们在哪儿……娘,儿子不孝。” 薛真冷眼旁观着。 那人彻底恢复清醒时才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薛真,扑上去连连磕头: “公子,烦劳告诉我,我这是在哪儿,如今如何了?还是大旱吗?兰明县如何了?” 脑袋嘭嘭的磕着地面,转瞬脑门便流了血。 薛真面容平静的垂暮看着他:“不在了,大旱,没了。” 兰明县在去年便成为了楚江王和齐明王的两军交战之地,早就没了,而且是夜间开战,百姓逃出生天的很少。 说着就要走,那人抱着薛真的腿哭嚎着:“公子,公子您留步,能不能告诉我方才救我的是谁?” 薛真收起折扇一脚踹开: “自己去找,我不认识她。” 那人被脚上真气震开几米远,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时,薛真已经在这出荒废多年的前堂花厅内。 明明是个三进院的门第,落得杂草丛生,了无人气。 薛真微微垂暮,他的道着实是错了。 “薛公子,当年您护送我家女儿时带来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我眼看着自己时日不多,您收了他吧。” 花厅下站着的老妇人一脸泪痕: “他为了养活我,整日出门和那些人打斗,抢来一些官家的食物,日子久了,事情真是遮不住啊,我死了不要紧,可孩子才二十岁出头,外头又没有活路,你说我该怎么办。” 薛真淡淡的颔首。 看到他答应了,老妇人赶忙下跪: “谢谢薛公子,老奴知道,我只是乡下妇人,不如您在齐王跟前有排面,若是孩子跟着您一定不委屈。” 三个响头磕的回回带泪。 虽然是女儿带来的养子,可也是她一把把的拉扯大的,想着离开这她干脆就三尺白绫去了也值了。 薛真声音低沉的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老妇人猛地抬头看着薛真,脑袋迟疑了许久才缓缓摇头。 “你养的是当年蒙家蒙烈的长子,蒙爵。” 声音不高,却字字落地有声。 那个年代,蒙家军可谓是如雷贯耳。 如果开战,一听是蒙家军,多少外敌包括势力强大的漠北,听到这个名号已经闻风丧胆,掉了大半的士气。 这华昌国的江山,便是蒙家军打下来的,那可是五代忠臣。 最后落得家破人亡满门抄斩的结果。 就连大字不认识几个的老妇人也都知道,顿时她身子晃了晃。 全国的人其实都知道蒙家的下场。 只是年份太过久远,如今的年轻人已经当成一段历史,有的也已经忘记了。 记得那年,正是秋后,听说蒙家军触犯皇权满门抄斩的消息后,很多人都去送行了。 想必千里迢迢赶到汴京的百姓,如今大都已经垂暮老矣了。 她眼神落寞的跪坐在地上,六神无主的呢喃道:“我不知道,我从来都不知道蒙家有遗孤,他是我儿子,他叫宁宴,对,他叫宁宴。” 若是知道,他的养子一定活不成。 说完这话,老妇人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当场没了气息。 薛真表情毫无一丝动容,只是想起孟九儿的话,他不由眯紧了眼睛看着地上的尸体。 可这,便是帝王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