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难得落下的眼泪，被林羡给活生生气了回去，她怒骂一声，看见林愿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这种小动作从别人身上看见很正常，但从林愿一个极度在意自己形象的人身上出现，就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他为什么会忽然扭动自己的脖子？”清辞低声问了句。 “脖子痒了吧。”林羡看都没看过去，头往窗户那边一歪，看样子是准备闭眼休息了。 “不太像。”他们说话间，林愿又伸手挠了挠。 清辞微微一愣，确定自己的屏障还有用后，她一手抓住了林羡的一边肩膀，语气冰冷，“他给你下毒，你给他下蛊，你们两个倒是般配。” “什么！”林羡用力扯下她的手，表情夸张，大叫着往后退去，“你不要诬陷我好不好，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满脑子的阴谋诡计，我是那种人吗！” “很像。”清辞单手撑住眉心揉了揉，有些无奈，“算了，你知道怎么控制你身体内的毒就好。” “哦。”他突然好奇问道：“你怎么不给我解毒？绕过我身体里的毒改变我的身体，比解毒难多了吧。” “因为，那种毒来自落云国，早就失传几百年了。我猜想能拿到它的人不多，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而且，除非恨一个人恨到极点，否则没人会用自损八百的代价用它害人。” “可以啊！”林羡头一歪笑眯眯地看着窗外雪景，他此刻的心情有些沉重，“没想到，他宁愿自己的身体也出问题都要搞我。” “云禾说过，在你离开林氏多年后，他会带着一个男孩儿回到慕玉氏。说自己被奸人所害，无奈跟他逃离多年，还用男身生下来一个孩子。 我推测，如果事情是真的，那孩子很有可能是你生的，而你要么死于生子。要么死于他手。”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被毒死的。” “怎么说？” “每隔一段时间，我都能感觉到我体内的毒素又加重了一点，所以我表现得越来越虚弱，从三年前开始，虽然身上的功夫还在，但是一次都没有用过。” “他什么反应？”清辞紧皱着眉头，一刻不肯松开。 林愿转头看他们的频率越来越多，他们没有多少自由交谈的时间了。 林羡也察觉到了这点，他加快了语速。 “奇怪，不是说我奇怪，是他表现出的反应就是奇怪。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给我下的什么毒，毒发作时都有哪些症状，所以，每次我都是靠放大自己仅能感受到的那一点难受来骗过他。 前几年还好，他还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害我的计划，可后来，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对我下毒的剂量加重了。” “他不想是会心急的人，我看他不是察觉了什么，而是他在利用你完成什么计划。只是刚好走到那个时间点的时候，他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的脚步被迫加快了。” “…会不会和慕玉氏有关？”林羡略带些犹豫的开口，他不是很确定林愿是否对慕玉氏还存有感情。 近些年来，四大家族内部都出现了严重程度不一的问题，其中最为严重的，就是慕玉氏同年诞生的两位嫡子相继被害。 而，下一任的慕玉氏家主一定是他们两人其中一个。 “你认为是慕玉氏家主继承的问题？”清辞不断摩擦着手里杯子上雕刻着的纹理，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你不是也这样想的吗？”林羡一脚踢上了前面座椅的椅背，他又向后倒去靠坐在座椅上，“这两个人中的一个，被挂在了他的名下。” “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是说，毒害你的话，就会有人帮那个人坐上家主的位置。”清辞倒吸一口凉气，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不由得感叹一声，“他还真的做的出来这样的事情。” “就是啊，林氏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嫡子，那位嫡子的母亲和徐家当家主母是亲姐妹。 可徐家这一代最有可能登上家主之位的孩子，不是那位主母生的，而是三房的幼子，老九徐酒歌。” “听说过，去伯塞城外接徐老的就是他。” 清辞一挥手，她这边的屏障碎去，林愿几乎是瞬间看见睁开眼睛的她。 “您醒了，您有什么问题还是开口问我比较好，憋在心里会不舒服的。” “咱们到哪里了？”清辞还没等他回答，又开口说道：“我几乎不睡觉，可刚才上车没多久便困了，你说，会是什么原因？” “大概是累了吧。” “那林羡呐？” “他的身体向来不好，又重伤初愈，时常犯困也是正常。” “哦？”清辞和林羡对视一眼，挑了挑眉，“那就把他叫起来吧，睡多了更要犯困了，总归是身体原因造成的，也许他自己不想睡呐。” “还是算了，他睡着了还安静些，我的注意力不太集中，怕他醒了，我会时常把重心放在他身上。” “干脆下次开车前，先把林羡药晕过去，毕竟他开车容易出事，我不会开车，你开车的时候他醒着不安全。” “您说笑了，药这个东西有时候能要人性命，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林愿眼眸微动，车速有那么一瞬间的加快，又很快恢复平稳。 “唉。”清辞声音极低的叹了口气。 林愿又行驶了一段路后，将车停下来，探过林羡的鼻息确定他的睡着，才朝清辞说道：“咱们下去谈吧，阿羡还小，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什么事情？”清辞很好奇，自己可没有和林愿有过多的交谈。 “咱们下一个目的地是玉溪镇，那里应该是云夕少爷所隐居的地方，您为了一个云氏，从恪司出来已经见过不少人了，我不想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跟着您乱跑。” “那你可以离开，我从来都没有强求过你们。” “是啊。”林愿低头微微一笑，“可您心里也清楚，我和阿羡不会轻易离开您的。” 林愿站在车外，已经打开了清辞这边的车门，清辞与他对视片刻，双手收拢了一下裙摆，下车往不远处走去。 他们还没有离开如同沙漠一般的大道，四周遍地荒凉，清辞站在沙地里，她的身后是最高只有半米的一栋院落残骸。 林愿又从后备箱取了两把折叠椅，和一些简食，等他布置好一个简单的扎营地，清辞已经燃起了一个火堆。 “这是您用幽蓝晶体弄出来的？”林愿好奇的看着仅靠一根团起来的长条维持的火堆。 “是怨种枝条，足够应付今晚的寒冷和风雪了。”清辞坐好，慢慢咀嚼着手里的干粮。 她不经意间的皱眉，让林愿心头一惊连忙解释道：“这种情况下，只有压缩饼干是适合的食物。” “我知道你们的一些习惯，只是我不习惯吃这个东西。”清辞说着，把剩下的全给了林愿，“说说看吧，你想知道什么？” 林愿看着手里的东西，沉默一会儿才开口问道：“神族，神族末代族长南弦，她失踪前去的最后一个地方就是云氏。而您一回来就暴露自己的身份，还答应谭瑞国要去云氏帮他报仇，一路上特意绕远路去见云氏曾经的两位嫡子，我想知道着一切是为了什么。” “为了见云算。” “不可能这么简单，您的心里藏着一个很深的秘密。”林愿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不信，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您不想说，又或者，您习惯了把一切心事藏于心底。”林愿试图窥探她的心，可每次只能看到她浮于表面的浅浅一层。 清辞扭过头，感受远处吹来的风。 两人都没再说话，直到黑夜彻底笼罩大地，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又沉默了许久，久到林愿都要睡着了，清辞才长舒一口气，缓缓开口，“你知道吗，我曾见过他，他很小很漂亮，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我在他身边停留了许久，有次见他被欺负，便忍不住出现在他面前。可他居然能看见我，甚至不排斥我的存在，还希望我能留下，而我对他亦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那段时间，我常常陪伴在他身边，虽然因为某种原因，我在他眼里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可我们二人从未在意过。 后来，我的意识彻底消失，等再次恢复时，我回到了蝴蝶谷，虽然无法探知外面的一切，但是我知道这种情况的产生，只能是因为林溪成功迈出了他的第一步。” “那个他是云算。” “你认为是谁那便是谁，总不过都是云氏人。” “您会为了一个男人拐弯抹角地去云氏，这番话顶多能骗过您自己，我信，也不信，您一定有别的理由。” “那是我的秘密。”清辞冲他展颜一笑，朝大道的方向招了招手。 下一刻，林羡双手插兜低头从黑暗中走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林愿脚边的袋子，“哥，里面有吃的吗？我饿了。” 在车上坐了近半个晚上的林羡，总算平复好心情，再度面对林愿时，依旧不知他对自己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