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 郑玉秀异常的气恼，“你娘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当年她那么对我，凭什么她病了，咱们家就是又出钱又出力，现在还让我出白米，我那白米是天上掉下来的嘛，去医院的钱已经是我出的了，你那些哥哥姐姐，连一点米都不肯出么。” 当年为了顾小梨的事，郑玉秀可没少受婆婆的气。 以至于这么多年了，她都还不能释怀。 “唉……” 顾老七重重的叹气。 顾青柠听了个迷迷糊糊，也不太真切，不过隐约是知道爹娘是为了杨老太的事吵架了。 雨，下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都还在淅淅沥沥的。 下雨就不用出工，不过，村里人也没有睡懒觉的。 女人们早起，三三两两的约着，补衣服，纺棉线，拉拉家常，男人们则是成群的约着，去水田边摸鱼。 雨后涨了大水。 为了避免田坎被冲垮，就得适当放水，而放水的缺口，就是他们摸鱼捞鱼的好地方。 备上一个背篓，丢些树叶杂草什么的，接在缺口处。 那鱼顺水而下就留在了背篓里。 而半大的孩子也高兴的不行，拎着水桶拿着簸箕，去田边捉泥鳅，反正乡下孩子的乐子，多的很。 下了雨，顾青柠也不好出门。 就搁在家里陪着郑玉秀婆媳做衣裳，忽然，外头传来一声惊呼，“玉秀婶子，你们在家嘛，快去河边咯，你家小树他们在田边摸鱼，跟村里的小石头打起来了，大妞去拉架被连累，摔在路边的石头上，把头都磕破了。” “什么！” 三嫂孟翠翠一下就急了。 丢了手头的衣裳，起身就朝外跑。 虽然大妞只是个女儿，但也是做娘的心头宝，她如何能够不着急呢。 顾青柠也紧随其后。 她是医生，晓得这磕着脑袋，事情可大可小。 “你们慢点跑。” 郑玉秀焦急的说了一句，也放下了手头的活计，让黄桂花收拾针线后，飞快的出了门。 乡下泥地，下了雨之后格外的湿滑。 顾青柠刚开始还不太习惯，但好在适应能力强，一步三滑，到底还是没有摔跤。 打架的孩子已经被大人拉开，身上的棉袄上全是稀泥，双方都还气愤得很。 脑袋被磕破了的大妞顶着满头的鲜血，也顾不得身上的泥水，闭着眼睛嚎啕大哭。 “大妞，大妞。” 孟翠翠飞快的奔了过去。 一把抱着顾大妞，心疼的眼泪当场就掉下来了，“大妞你怎么样，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啊，我的天，该怎么办啊！” 膀大腰圆，体重约莫一百五六的许家媳妇陈心莲，豪横的看着孟翠翠，道，“不就是一个丫头片子嘛，哭什么哭，就是流点血，又死不了，哭什么。”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么。 孟翠翠红着眼睛跟她对骂，“流点血不算什么，那我让你家小石头也流点血，行不行啊，陈心莲，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平时你们家孩子再村里称王称霸也就算了，看看今儿把我们大妞弄成什么样了，流了这么多的血，也不知道伤口能不能长好，会不会留疤。” “哎哟，孟翠翠，我可告诉你，你家大妞是被石头磕伤的，你可不要赖着我们家小石头，小石头，我们走。” 这陈心莲，就是陈卫东家嫁在妙山村的隔房堂姐，之前顾小翠的事，就是她去给陈家宝送的信。 以前她还念着顾小梨跟陈卫东之间的事，对顾家也算有礼有节的。 但是出了顾小翠的事，害的陈卫东名声不好听，再加上顾小梨非得退婚的事，让她打心眼里瞧不上顾家。 陈心莲说完，扯着身边两个十来岁的孩子转身就走。 那个叫小石头的男孩走之前，还鬼精鬼精的，把顾家背篼里的那尾红鲤鱼给抱走了。 现场有跟孟翠翠交好的妇女，忍不住提醒道，“翠翠啊，你们大妞伤的这么重，就是小石头推到的，我们都看见了，你可不能让许家那娘们走了。” 孟翠翠倒是想闹。 可，她原本就性子软弱，再看看自己这只有九十来斤的小身板，想想许家婆娘那一百五六的身躯。 她不敢上前啊。 幸好顾青柠跟着上来了。 她是敢去拉着陈心莲的。 不过，看到大妞那满脸的血，根本就没有要止住的趋势，她意识到现在不是找泼妇撕逼的时候，“三嫂，别哭了，现在先带大妞去卫生所才是正事，来，你给我扶起来，我背着她去公社，你回去喊我娘给你拿钱。” “哎。” 孟翠翠之前是慌了神。 眼下顾青柠一点拨，她也回味过来。 顾青柠背起浑身泥水的顾大妞，也顾不得她额头滴下来的血弄脏自己的军便服，飞快的朝着红星公社跑。 等到郑玉秀追来，顾青柠人都跑得老远了。 “这个幺妹儿，跑得这么快。”郑玉秀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然后飞快的从衣兜里掏出两块钱塞给孟翠翠，“你快点拿着钱去追幺妹。” 想看病，没钱可不得行。 顾青柠背着大妞飞快的疾跑，并一路安慰着顾大妞的情绪，“大妞，咱们大妞是最乖的了，不哭了，回头小姑给你拿奶糖吃哈，大妞，你别睡觉哦。” 十来里的泥泞路，原本得花上半个小时时间的。 但今天顾青柠愣是只花了二十分钟。 “苗老师，苗老师在不在！” 顾青柠焦急的把顾大妞给背了进去，因为霍景鸿喊苗医生做老师，所以她也跟着喊了。 苗医生并没有出来。 倒是苗医生的媳妇岑惠芬从里面抱着女儿妞妞，探出脑袋来，“哎，小梨你怎么来了？我爹他不在家，一大早就下乡看病去了。” 说完后，一下子注意到顾青柠背上的顾大妞，“呀，这孩子怎么弄的满脸是血啊，快，快进屋。” 她单手抱着妞妞，急急忙忙推开诊疗室的门。 一边解释道，“我爹他们去下河湾了，说是昨儿大雨，下河湾那边山崖垮塌，好像是压伤了人，一大早的就去了，家里就我和妞妞，不过我不会看病，我把门给你打开，止血，上药什么的，你自己来弄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