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作为望月城百年的名门望族,自然拥有着难以想象的财富。 不过作为孙家的祖宅,却显得有些低调。 古旧的青砖,带着岁月的痕迹。 百年的门楣,浸透了人间的烟火。 作为存世最长,且辉煌至今的家族,的确不太需要俗物看来标榜自己。 一道身影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她衣着华美,面容精致,高高昂起的脖颈就如同骄傲的白天鹅,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一看就知道必然是出自大族世家。 一路上,不少人纷纷阻拦,不过却难以阻碍她分毫。 毕竟是族长之女,又岂能真的对她如何! 前面便是祖祠,烟火缭绕,能够看到一道盘坐着的身影,正背对着他。 看到这个男人,原本气势汹汹的样子,下意识便是一缩,显得乖巧可爱。 “爹爹。”甜甜的声音,就像是那蜜糖,可以甜进人的心里。 只可惜这招对于这个男人没有任何的用处。 他一声不响,依旧面向祖宗牌位,升腾起的烟火在他的身旁缭绕。 他就像是那受世人供奉的神像,明明近在咫尺,却有显得遥不可及。 即使是他的亲身女儿,都难以靠近。 她有些不敢,对于这个男人有种本能的恐惧。 可一想到他的哥哥生死未卜,偏偏其他人也没有办法,于是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喊道:“哥哥出事情了,爹爹你要不要去看看。” 等了一会儿,那男子还是一动不动,就像是没有听到,亦或是他根本不在乎。 这让她皱起了眉毛,精致的小脸上,带着怒火。 “爹,难道你连儿子的事情都不管了嘛。” “你这样子,还算是什么爹,不如不要生我们算了。” 那男人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这么点小事,根本难以影响到他。 她冲到了他的面前,整个家族除了她以外,也没有人敢了。 他闭着眼睛,仿佛视世间于无物,即使他的亲生女儿站在他的面前,也不能让他睁眼一看。 曾经那个傲视天下群雄,心有无限峥嵘的斗狂,已经变成了一个四大皆空的出家人。 “父亲,你倒是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我是你的女儿,你最喜欢的慕慕啊!” 他不见,不听,不语,也许亦不想。 她见他这副模样,心头火起,站起身子,居然将高台上的灵牌洒落在了地上。 灵牌落地,与地面的石砖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那每一击都敲在了不远处那些下人的心上。 何等的胆大包天,居然打翻了祖宗牌位,这简直就是找死啊! 族长又会如何惩戒自己的女儿。 可惜他们的族长连动都没有动上一下,不过就是区区的死物罢了,掉在了地上又有何妨。 她也是被自己的动作给吓到了,不过只要父亲能够有所反应,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惜他依旧还是如此。 她彻底绝望了,连祖宗的灵牌都不管了,看来他是铁了心的不管了。 “好啊!你不管是吧!我管。” “我就算是死了,也一定要把哥哥救出来。” 她跑开了,原本跌落在地上的灵位,也都纷纷漂浮起来,落到了原位。 原本喧闹的祖祠,又陷入到了寂静之中。 此时,远远望去,那道人影越发显得模糊不可见。 孙慕慕一口气跑出去了很远。 “小姐,你等等我们呀!”身后,她的两个丫鬟也跟了上来。 她看向了四周,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眼熟。 “这里是哪里?” “小姐这里是北斗街啊!” “也就是说,这里离六扇门很近咯!” 她们点了点头,随后就又想起了她们小姐那骄纵蛮横的性格。 连忙开口劝阻道:“小姐,那六扇门可是龙潭虎穴,就连咱们的二老爷也不敢随意乱闯。” “你可不能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啊!” 你要是出了点什么差错,我们两个非得被扒了皮不可。 “你们两个是不是傻,你看看你们家的小姐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傻的事情。” 她们听后连忙松了一口气,你能够这么想,我们作为你的丫鬟感到由衷的命大。 然后就听到她接着说道:“硬闯肯定是不行的,但咱们可以偷偷的潜入啊!” “只要不惊动任何人,找到我哥哥,就一定能够把他救出来。” 她被自己的智慧所折服,两个小丫鬟也被折服了,这是什么思考逻辑。 硬闯不行,偷偷潜入就可以了吗? 难怪她是小姐,自己只是丫鬟,果然是有区别的。 她们刚想出言阻止,就见她大手一挥,直接做出了决断。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 “你们不必再劝,若是再劝,必然大刑伺候。” “把你们嫁给那些又丑又老的男人,让你们一辈子都碰不到年轻的小哥哥。” 此话一出,无异于是超级大杀器,她们立刻闭嘴,不敢再多言一句。 此时,六扇门内,被打成重伤的孙吾,从床上醒来。 “嘶!”剧烈的疼痛,让他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冷气。 胸口处,只感觉血肉骨骼都快要粉碎了一般。 好厉害,不愧是龙战于野龙青天,居然仅仅只是一击就将自己打趴下了。 不过为什么自己的脖子会这么疼,他不记得伤到了脖子啊! 正当他皱眉思考之间,一张胖乎乎的脸凑了上来。 他咧开了嘴巴,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这位公子好,不知道有什么需要我师某人帮忙的,但凡需要,师某人定然在所不辞。” “你是谁?”他皱着眉头,看着四周说道。 “问得好,我是谁。” “我是师从良,乃是一名说书先生。” “如果这位公子,需要听书解闷,可以跟我说,必然不会让您失望。” “一个时辰,十两黄金,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十两黄金!”就算孙吾没有体验过人间疾苦,但也知道这个说书先生真的是会张嘴就来,不愧是说书先生。 “这位公子,莫要觉得太多,我提供的可是一对一的至尊服务。” “另外除了说书,我还可以回答公子的一些问题。” “一个问题,十两黄金。” 孙吾点点头,觉得这个可以接受。 “我现在在哪里?” “六扇门。” “我昏迷几天了?” “三天了。” “我的家人来找过我吗?” “来找过。” “后来呢?” “没用。” “为什么?” “因为需要你爹来,那位六扇门的龙大人才肯放人。” “我爹未必会来。” “孙公子果然料事如神,在下佩服。” “诚惠,五十两黄金。” 孙吾从怀里掏出了五十两给他。 他起身下床,推开门,只见今日又下起了大雪,放眼望去,银装素裹,一片雪白。 只见院落之中,有两道身影正在对弈。 一人身披黑袍,缠满绷带。 还有一人灰头土脸,乞丐打扮。 可谓是两个怪人。 棋桌旁,还放着一个小火炉,正温着酒水,只是一闻味道,就知道这酒必然是劣酒。 他坐了过去,看着那棋盘上摆着的棋子。 好悬,差点就没被臭晕过去,这真是臭棋篓子进了家,臭到了家。 就算是他那水平极差的小妹,跟这两位一比,那都算得上是国手了。 他亲自出手,帮他们落子,连落二十子,终于棋盘之上棋势略有看头。 两人看着对方,眼神之中带着疑惑。 “你认识?” “我不认识。” “你朋友?” “我没有这个朋友。” 哦!那这家伙的手真贱。 他执起黑子,正准备再落,这一落不可谓不是画龙点睛,当真可将白子大龙屠尽。 然后他的手就被握住了,那一子怎么落都落不下去,真的好气哦! 他刚想换手,却发现那棋盒已经被罩上。 “这位兄台。” “你有事?”虽然他是第三者,但很明显他很理直气壮。 “你知道为什么有的人能够活得长,有的人却活不长吗?” “为什么?”他下意识问道。 “因为活得长的人,从来不爱多管闲事。” “而活不长的人,就像兄台一样,喜欢乱动手。” 他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你就不能先让我落下这一子吗? “喂!你是不是当小爷好欺负啊!你信不信我们揍你一顿。” 他看不过去了,都跟你客客气气了,结果你居然还不识相。 这个声音他突然间觉得有点耳熟,然后又突然间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身受重伤。 他转过头,四目相对,两人都是年轻人,记忆力不错,很快就记起了彼此。 “是你!” “原来是你啊!”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居然又在六扇门重逢了。 “你还留在这里干嘛!” “你说呢?”他大声反问道。 “嗯……”他思虑了一番,最后得出了结论。 “你肯定还是欠揍。” “我呸!”他真想一口口水吐死她。 什么欠揍,还不是被他害的,现在他想走都走不了了。 “不是就不是嘛,吐什么口水嘛!” 你总不能让他在吐回去吧!那样也太像小孩子了。 “我现在被你害得都不能离开这里了。” “什么叫被我害的,明明就是你硬要抓着我来六扇门的。” “屁,我想让你去的是府衙,不是六扇门。” “都一样,都是朝廷的。” “一样个屁,府衙有我亲戚在。” “哦!原来是这样啊!”他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说漏就说漏呗!反正也没什么关系了。 “反正,你快点放我出去,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不愧是公子哥,就算是让人做事,都是那么的趾高气昂。 “如果我不要你的原谅呢?”他坐在那里,笑意吟吟,晃着个脚,像极了那地痞流氓。 看来在底层江湖混了那么长时间,也算是混出了点东西,比如说,气人。 孙吾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气,现在能跟他好说好话都已经算是极力克制了。 没想到对方如此不识时务,那么也就不能怪他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一脸怒容,浑身气势高昂,作为望月城年轻一辈的高手,就算此刻有伤在身,也绝对不惧任何人。 既要战,那就战。 他的身躯在他们两人的眼中越发难以企及,好似化为了一尊充塞他们瞳孔的巨人。 纵然有伤在身,让其多了几分狼狈,但也无损其英武的气势。 没想到啊!他们都还没想动手呢!结果对方居然敢率先动手。 当真是一个挑俩,不知死活。 两人站了起来,自当迎战。 孙家的大猿手,虽然没有少林的金刚伏魔掌那般威名赫赫,但也是一等一大杀式,刚猛无匹,等闲之人根本不是其对手。 他出手了,就算面对两人,他也没有怕的。 既是对自己的自信,更是对家族武学深深的骄傲。 他的祖辈就是用着这门武学,在这片强者如林的土地上,站稳了脚跟。 一掌拍出,巨大的手掌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涌来。 没有任何的花哨,这种刚猛武学,便是以纯粹的力量压人。 “我来。” 他让周临后退,自己站在了最前面。 十根纤细的手指,如同穿花蝴蝶一般,梦幻多姿,结出一个个玄妙难言的法印。 终于十指定格,相互交错,如一方世界,其中好似有一轮明月。 只见漫天大雪,有明月升起,像极了坠落人间的仙子乘月而归天宫。 那一掌之中所有的力量都落入其中,只泛起阵阵涟漪。 只听见咔嚓一声,那玉盘碎裂,化为一片光雨落下,他躲避不及,直接就被打了一个落花流水。 最后只能像只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差点就是要去领了盒饭。 师从良摇了摇头,这是何苦来哉,居然要去惹那两个人。 要不是对方留手,怕是现在都可以送去棺材铺了。 他拖着他,在积雪之中,拖出了一条深深的印记。 不要拉我,我还没有输,我还能和他再战。 他将手伸向了前方,似乎想要与那道越发模糊的身影再战一场。 堂堂孙家族长之子,败给一个乞丐,他不能接受。 砰的一声,他的脑袋撞在了门框上,师从良吸了一口凉气,真是伤在他身,痛在他心。 强敌一招被灭,周临看着眼前这个越发神秘的乞丐,刚刚她的那一招,似乎都已经有点脱离武学的范畴了。 他伸出大拇指,夸奖道:“厉害啊!” “那是!”他昂起了头,一脸的骄傲。 等了一会儿,他见他没什么反应,不由问道:“你就不想问我一些什么?” “不用了,保持点神秘感挺好的。” “本来还想跟你说的,既然你不想听,那就算了。” “要是你真的想说,我也不介意。” “我呸,想得美。”他带着些许的娇嗔,倒也不觉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