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二在门口等她,苏老二显然听到了苏江娘的骂声。 他向谨月伸出双臂。 看到院子里发出的微弱的光,以及门口的男人。谨月感到踏实。 她的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柔情。 她扑到苏老二的怀里,久久不愿抬起头来。 “走吧,进去吧,这儿冷。”苏老二温柔地揽着她的腰,低声说。 谨月点了点头,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如今的她,已经坚强到能独立承担任何苦难,可是,当她面对喜欢的男人时,还是会卸掉所有的铠甲,突然间柔软下来。 “你是不是想见翁向娣?”被窝中,苏老二问道。 谨月点了下头,说:“我想帮她离开。” 苏老二沉默了下,说:“大概不太可能,她,疯了。” 谨月一下子从被窝中坐了起来,震惊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所谓的晴天霹雳,大概就是如此吧。 “发生了什么?” 苏老二叹了口气,重新把谨月揽回到被窝里,说小心别着凉了。 “他们家的事,很少有人知道。你也知道,他们大门一向都是紧闭着的,刚开始我也不知道翁向娣疯了,十月份的时候,我去地里,那条路正好可以看到他们家的院子,我看到她穿着一件短袖,披头散发在院子里乱转。” 谨月感到胸口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一样难受,她感觉气也喘不上来。 “那你没有听到什么吗?” “听到的无非就是鞭打和尖叫。这基本都是常态了,大家都觉得司空见惯了。” 谨月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大脑中一片空白。 她还记得她坚毅的眼神,还有时常将头低垂下来的动作,她记得她义愤填膺地发誓要带她离开的话语。 这一切,难道就这样画上句号了吗? 谨月不甘心。 她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刘校长。 刘校长还开始还以为谨月是专门来看望自己的,心里一阵窃喜。 没想到谨月刚说了几句感谢类的客套话就进入了正题。 关于翁向娣的事,刘校长也是很清楚的,不过他一个外乡人,加上人口管理方面的制度还都不完善,根本无能为力。 “你难道忍心看着她就这样过下去吗?” 刘校长不说话了。他拿右手的指关节敲着桌子,似乎在思考什么。 “要不你想办法把她带出来也行,我无论如何要见她一面。” “这个,你应该可以直接去找她吧?” “不行,我和他们家早都结仇了。” 刘校长睁大眼睛,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 “你?你怎么会?” 谨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所谓狗急跳墙。” 刘校长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想了下,说:“那这样吧。我去帮你把她叫出来。” 作为村长,这种事情还是比较好办,刘校长说镇上要核实户口,翁向娣的身份他也就不多说了,赶快让本人去镇上补办一下吧。 虽然合情合理,但苏江家一向都比较谨慎,根本不同意翁向娣一个人前往。 “这个,让苏江帮她去办吧。” “不行,人家明文规定要本人。” “本人,你看现在疯疯癫癫,说个话都费劲。”苏江娘指了指缩在角落里的翁向娣。 “你不要担心这个,就拍个照,不需要说什么话,村子里还有其他人呢。” 苏江娘的歪嘴抿了几下,说:“那就让苏江跟上吧。” 刘校长无奈地说:“好吧。” 心里觉得对谨月充满了歉意。 不过谨月得知这消息后,反而觉得这样最好不过。 谨月有一种预感,觉得翁向娣估计在装疯卖傻,为了验证这个,她写了一张纸条,让刘校长在翁向娣出来的当天,把纸条偷偷塞给她。 她赌得也是一个概率,如果翁向娣真的疯到连纸条都看不懂了,她也就没法了。 腊月十一,刚放晴了两天的天气又飘起了雪花,不是鹅毛大雪,而是像玉米渣子的那种雨夹雪。 苏江一出门就缩紧脖子,骂着这鬼天气要把人冻死。 翁向娣穿了一件脏得能剥下来一层的破棉袄,还有一条皱了十八皱的破棉裤,即便看着很臃肿,但嘴唇还是直打哆嗦。 她两只手插进破口袋中,弓着腰,目光呆滞。 当他们走到村口时,意外发现刘校长正在村子口晃荡。 “村长?你大冷的天干嘛呢?” “哦,刚跑了会步,准备回去。” 苏江望了望刘校长健壮的身体,东扯西扯地夸赞了一番。 刘校长嗯啊应承着,在他们经过时,很迅速地把那张纸条塞进了翁向娣的口袋。 翁向娣看了刘校长一眼,就继续疯疯癫癫地跟着苏江走了。 虽然天气不好,但班车却一如既往地准时到了。 车门刚开,苏江就哈着气跳上了车。 翁向娣穿着臃肿,试了几试,才爬上了车。 “你快点上来关车门啊,臭女人。”苏江不耐烦地骂道。 司机师傅是外村人,平日里是大嗓门,但心眼并不坏,他让翁向娣慢一点,说路滑,不要摔倒了。 苏江显然没睡醒,刚在车上没多久,就又呼呼打起了呼噜,翁向娣偷偷瞄了瞄其他人,看到并没有什么人看她时,就偷偷掏出了那张纸条。 纸条已经被汗浸湿了,皱巴巴的,还带着温度。 翁向娣慢慢地展开,中途又抬头看了几眼苏江。 她终于看到了那些字。 她的心狂跳。 一下车,苏江就缩着头四处找办户口的地方,而翁向娣却缩头缩脑地找着学校。 临近过年,办户口的人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苏江解释了好几遍,说补户口,那人瞄了几眼,说:“早干什么去了?现在上户口?” 苏江摸不着头脑,这不是才通知的吗?什么早干什么去了。 “我们只给刚出生的娃娃上户口,其他的人,先到村上开证明去。” 那人又瞅了瞅翁向娣,翁向娣估计提了提裤子,又用袖头擦了擦鼻涕。 “这女人是从哪来的,正常着没有?” 苏江气恼地戳了下翁向娣,说:“我媳妇。正常,正常。” 那人也懒得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