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看到何样这么早回来有点不高兴，不过她也明白这事强求不得，何样好像心事重重，和周氏说了几句就说累了要去睡觉。 周氏本来打算住两天就回去的，但因为心里有了魏强这一茬事，她决定多住两天。 可是眼看着戏都快散了，何样和魏强还是没擦出什么火花，甚至后面几天两人根本没见过面。 明天就要回去了，周氏觉得遗憾，责怪自己的女儿不知道把握幸福，她是过来人，从魏强看何样的眼神中，她知道他对何样绝对有感觉。 何样表面上倒是表现得无所谓，说他们俩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要把我活活气死，面子有那么重要吗？”在周氏动员何样去魏强家告别而被拒绝时，她这样说。 “又不熟，跑去道别不是很可笑吗？” “怎么不熟，你前几天不是还陪他娘聊天去了吗，在你的观念中要怎样才算熟？” “我觉得没必要。” “你现在还清高个什么劲，你老大不小了，我像你这个年龄……” “行了，是不是又想说我像你这个年龄，你姐都一两岁了。” “……” 何样心里其实也挺烦的。那天魏强送自己回来的时候，路上也问了她什么时候回家，虽然当时她说的是过两天，可这都过了五天了，他却毫无音讯。 看来她以为的他会为她准备一场特殊的送别实属想太多。 真可笑，非亲非故的，人家干嘛要送别。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仍然有点期待。 明天，她就要走了，回到属于她的世界，从此以后，他们将在两条用不相交的人生轨道上行走，谁也不认识谁。 时间啊，你走慢一点，让我再好好回味下这如梦似幻的片刻。让我再刻画下那张清晰的脸。 何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的人生中有很多次失眠的时光，有因为心疼母亲的，有因为饥饿寒冷的，但因为一个男人，因为思考今后个人的生活，还是头一次。 周氏同样睡不着，但是她除了唉声叹气也无能为力。 门外突然传来大声的喧哗声，很显然，他们正在戏班撤离前，进行着最后的狂欢。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戏场的高音喇叭中突然传来劲爆的音乐声，伴随着的还有会长高呼着让大家速速前去，今晚要举行一场盛大的舞会，保证让大家尽兴而归。 门外开始人群窜动，何样的舅妈按捺不住了，跑来喊周氏一起去。 因为何样的事，周氏没什么心情，就推脱了。 何样至始至终都在假寐。 就在周氏差不多要睡着时，何样的舅妈突然进来使劲地摇她和何样，并催促她们快去戏场，说听说是天大的事，戏场已经挤满了人。 外面繁星点点，月亮已经挂上了树梢，深蓝色的夜空让这个冷清的夜晚显得更加冷清。 戏场上的高音喇叭还在嘶吼，孩子们在戏台上狂舞，造景的射灯把人们的身影拉成长长的形状并随着灯光四处晃动。 挣扎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何样没看出有什么天大的事。 从她出门的那一刻，她并不是好奇于所谓“天大的事”，她只是给自己找个能再看一眼魏强的借口，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他们之间的缘分还没有断。 周氏看了半天“群龙乱舞”的场面，也觉得没啥意思，明天还要赶路，就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周氏的哥哥说魏强又掏了两天的戏钱，不过这两天不是正儿八经地唱戏，而是类似于自娱自乐的形式，本村的任何人都可以穿戏袍、化妆、扮角色，等于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 这事听着确实挺新奇的。 周氏的哥哥让周氏再待两天，说让何样也玩玩。 因为三月还算不上太忙，加上又有魏强，半推半就下周氏也就答应了。 何样虽然不懂戏，也不爱看戏，但对那些华丽的凤冠和戏服、精致的妆容还是没有抵抗力，加上本身长得漂亮，那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旦角就让何样扮演《花亭相会》中的张梅英。 正在化妆期间，表哥突然急匆匆地赶过来，让何样赶快回去。 何样都来不及看一眼自己化妆后的样子，就急促地卸妆。回到家发现周氏正在抹着眼泪等在门口。 “娘，怎么了？” “小宝出事了，咱们快回去吧。”周氏扯着何样就走。 何样的心噗噗乱跳，她也不敢问弟弟出了什么事。只是快速地跟在母亲后面，走了几公里就开始气喘吁吁了。 刚走进门，周氏就“宝呀”“命呀”地喊着，冲向正屋。 陈小宝躺在炕上龇牙咧嘴地喊着疼，旁边的陈老爹边给他喂水边用袖口擦着眼睛。 “我的宝这是咋了，你这是要娘的命啊。” “娘，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样儿，快去倒点热水，给弟弟擦擦脸，你看弟弟疼得汗都流出来了。” 陈小宝虽然已经16岁了，但因为从小娇生惯养，到现在还什么都不会做，每天除了游手好闲就是惹是生非。 不过这些在陈老爹和周氏的眼中都不算事，他们觉得孩子还小，长大就好了。 这次的事还真不怪别人。 陈小宝在村子里也是出了名的人物。 十几岁的男孩子大部分已经是家里重要的劳力，可因为陈老爹和周氏的溺爱，陈小宝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下过地，就连家里挑水、推车等小活也全由姐姐们做。 同龄人不怎么乐意和他一起无所事事，他平时呢，以欺负老人和孩子为乐。 这天，他又去骚扰村子里的老光棍，按辈分他要叫人家三爷。 “三爷”不是一个喜欢和人打交道的人，平日里除了下地干活就一个人待在家里，陈小宝偷偷溜在人家门口，侧耳听了下里面的动静，然后做了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他把屎拉进了“三爷”家的门缝。 正当他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时，里面的门哐当打开了，“三爷”铁青着脸，气急败坏地把一截木头丢了过来，要不是陈小宝灵活躲开，估计头都要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