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姐姐那巨怪一样的脑袋，根本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少年冷漠地话像刀子一样戳进了安西的胸口。“说什么大家一起，真是太过分了，天真也要有个度啊。” “应该先救谁啊？” “你以为你有什么价值啊？” “除了把你和大家送入更深一层的地狱，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与其这样，不如让大家早点解脱好了。” “你知道那种痛苦吗？”少年用淡漠的表情说着，一边还伸出了手指掰着给她数数。“每天要吃那么多药丸，被电击，被泡在冰水里，感受窒息，身体里埋进成堆成堆的芯片。” “这些姐姐根本都没体验过吧？” “那么还信口开河地说什么救赎呢？” “我才是给予他们救赎的人。” 少年微微抬起头来，嘴角上挑。“我赐予了他们最渴望的东西。” “……死亡。” “混蛋！！” 当那层窗户纸被对方彻底捅破的时候，安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向他挥动了自己的拳头。 少年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一个灰黑色的巨大拳头突然出现，一拳将安西轰飞出去。 如同巨塔一样的壮汉从旁边的火焰中走出，熊熊燃烧的火苗舔舐着他的皮肤，居然连让它微微发红都做不到。 “我长大了，姐姐你……不开心吗？” “……” 看着安西撞在墙上滑落下来，少年那带着讥讽笑意的声音响起。“如果我是你，当初根本就不会再回来。” “瞧瞧你的蠢样子，就像条野狗一样。” 他将脚下一颗圆球状的东西踢到了安西的身前，面容已经完全焦糊了，根本认不出是谁。 “这都是你们的错，因为你们身为年长者，没有保护大家的能力。” “阿栋、小楠、还有你，都是一样。” “但我不一样，我不是懦弱的食草动物。” “所以我将立于你们之上。” “嗯。” “我是……” “——捕食者。” 他歪着脑袋，用天真的嗓音质问道。“告诉我，你无能为力的时候，究竟有多痛苦？” “不想被吃掉，转而去吃别人。” “……有错吗？” 安西身上蓦地升腾起如同粘稠血液一般的暗红色的蒸汽，比周围的火焰更加剧烈的种子在她的眼中点燃了。 少女擦掉了嘴角溢出的血渍。 “那你就应该杀了我。” 轰—— 一声雷鸣般的炸响，身后的墙壁轰然倒塌，安西的速度连沿途的火焰都被卷灭，模糊的蒸汽中，只见猩红的单薄手臂和如同攻城锤的灰褐色拳头撞在了一起。 咚！ 让人心脏都漏跳一拍的沉闷巨响炸裂开来。安西已经来到了少年的身前。 嘶嘶！灰黑色铁塔巨汉的半边身子被席卷而来的热浪彻底蒸发，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如同战鼓一样猛烈的心跳声在耳边炸响，安西的手臂已经搭在了少年的脖子上，少年脆弱白皙的脖颈宛如一件精美的瓷器，仿佛只要她稍一用力，就足以将他彻底摧毁。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 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少年依旧露出了纯真的笑颜，“但姐姐你根本就无法被杀死，哪怕像是这样——” 噗！ 少年的手掌捅进了安西的胸口，五指收缩，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 安西的双手也缓缓收紧。 “……” “……真不愧是姐姐。” 少年仿若无事，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这样都面不改色。”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少年突然“嗡”的一声整个人穿透了安西，走到了她的背后，漫不经心地继续向前迈步。而安西手中亦彻底丢失了对少年的控制权。“永远无法死去，就代表着你将永远记住这份痛苦。” “你什么都拯救不了……包括你自己。” 他慢慢转过头来，如同烧灼火焰的笑容在少年脸上渐渐扩大。 “好好品尝吧，这份名为‘无能为力’的滋味……” “……” “……” ……是的。 这是幻境，不是现实。 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 所以—— “……” “唯有你……” “……绝对不可原谅。” 安西再次攥紧拳头，猛地转身扑向了他。 “对，向我挥拳吧。” 少年肆意地大笑着。“毕竟，你可是说了要好、好、照顾我的。” “……姐姐哟！” …… 在方染的视角下，安西只是呆愣了片刻就突然暴起。只见她双目充血，完全失去了焦距，但身手依旧毫不含糊，劈手就夺过两把利刃，接着三下五除二将眼前的所有忍者全部屠杀殆尽。 她的情绪已经陷入了极端的愤怒，濒临失控的边缘，粘稠地快要滴下来的血红色将她整个人都彻底涂满。 而那个将她的意识引入幻境的敌人似乎也没有料到这一点，但看得他双手结印，似乎还有什么后续招式。只见—— 唰！ 一把武士刀被甩飞过来，直直地插入了他的腹部，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他钉死在了地上。 在杀光了视线范围内的所有敌人之后，她又毫不犹豫地将刀刃对准了自己。 然而她的刀还没来得及挥下，就被一只手给攥了起来。 安西此时状若疯魔，根本不管不顾对方是什么来路，加大了力气就要往下捅。 咔嚓—— 两相角力之下，刀刃居然被硬生生折断。 这时方染的指尖也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她的太阳穴上，一股清凉澄澈的情绪送入了安西的识海，终于让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咣当！少女手中的半截利刃掉落在地面上。 随着平静舒缓的情绪传入，安西眼中的戾气开始逐渐稳定收敛。于是方染趁热打铁，又将充斥在她念头中的大部分负面情绪一股脑地抽了出来。少女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但还是那副没回过神来的模样。 她的脸色苍白的就像一张纸，连嘴唇也彻底褪去了颜色，柔软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没有任何泪水汇聚在眼眶里，就好像那片湖泊早就干涸了。平时根本不会做出这种表情的她，此刻就像是一副失去了灵魂，勉强维持着站立的空壳。 方染并不知道少女在幻觉中经历了什么，也没有贸然开口提及这些。 因为会有更好的办法让她发泄那股压力。 再次利用隐形人恢复了行动能力，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的赫者终于找到了他们的位置，正在急速朝这里袭来。 而此时，方染发现了另一件事。 将那团负面情绪抽出后，方染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被那柄断刃割伤了。 这对他来说，近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虽然在正常状态下，他的身体强度依旧在人类极限之下。但在附加了情绪能量之后，他的身体根本不可能被寻常的枪弹击穿，哪怕是特殊合金制作的武器，也未必可以做到这一点。 更别说是这普普通通的断刃了。 这究竟是…… 正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拿在他手中的断刃突然变换了外形。从一柄断刃，变化为了一支箭的箭头。 ！？ 嗖！一缕灰黑色的雾气从伤口中窜了出来，将他的手掌整个缠绕包裹起来，就像一副手套一样。 方染猛地甩了一下手，黑雾并没有任何消散的迹象。而就在他感到麻烦，想要把它弄走的时候，那层黑雾组成的手套忽然松动了，之后崩解成了真正的雾气。 这……这是！ 方染流露出难以置信地目光。虽然他脑中刚刚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但这绝不可能是真的。没有任何理由！ 咣当！ 刀剑落在地上的声音。 那个利用幻术致使安西暴走失控的忍者拔出插在腹部的武器逃走了。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做这些？ 他的目标是安西？亦或是……我？ 方染心念一动，缠绕在周围的灰黑色的雾气和刚刚从安西识海中抽出来的负面情绪就被全部塞进了那支断箭之中。 唰！ 朝着对方在感应中移动的方向，方染猛地反手将其掷出。 而就在这时，失控的赫者已经从另一个方向杀了过来。 吼吼吼吼吼—— 伴随着狂乱的嘶吼声，房屋墙壁被轰然炸开，数根触手挥舞间卷起抛飞了大量沉重的石块，赫者壁虎咆哮着向两人冲了过来。 喰种的狂吼惊醒了呆愣的少女。 双拳紧紧攥住。眼瞳中，残存的怒意被完全聚拢了起来。 血红色的蒸汽升腾而起，惊雷般地引擎轰鸣声在耳边炸响。 等待着他的是一记撕裂空气的直拳。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