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礼难得有肆无忌惮打量吴桐面孔的机会。 抛开喜欢丰腴形的,第一眼就极富冲击力,经久不衰的梨形身材不谈,吴桐的脸孔如果非要做类比的话,五观会十分像女明星朱珠,但细节上又有不同,因为她一笑的话,弯成月牙的眼睛又像李一桐。 她是彩色的,又是独白的,热诚丰富的内心,表现在外的,她身上就具备了一种强烈的独立人格和勇敢自信。 你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对生活的热爱,对未知的好奇,内心一旦确定某种事物,就会一往而前的去估到,与此同时她又没有失去对外界,现实生活的敏感触觉,只要和她接触过的人,都会觉得有趣的灵魂赋予了她更强于外表的吸引力。 这就是徐知礼最欣赏和喜欢吴桐的原因,她太特别了。 正所谓,知世故而不世故。 两人来到停车场,那辆川崎nja400旁边,吴桐把特地多带的一个头盔递给徐知礼,对上他的眼神稍显不自然地搂了楼发丝:“看什么呢?” 徐知礼接过头盔,笑道:“看我的女朋友呢,真漂亮。” “哼,油嘴滑舌。”吴桐戴上头盔,大长腿跨上座驾,她坐在雪白机车的油箱下面一点,一条腿的脚掌轻松踩到地面,另一条腿弯曲在侧面,身体微微后仰,扭身示意徐知礼上来。 腰肢纤细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断了似的,徐知礼内心感叹真不科学。 徐知礼跨上机车,双手小心翼翼地扶着摩托车后架。 “不长记性是不?”吴桐一拧油门,徐知礼便撞上了吴桐的背。 吴桐闷声道:“你倒是往后坐点啊!” “哦哦……”徐知礼小心挪着。 等红绿灯的间隙。 吴桐问道:“你那个店面定下来了,今晚就搬过去住?那什么时候重新装修,听你说还要从你那边运东西过来,那你还有时间考驾照吗?” 她当然指的是机车驾照。 徐知礼笑道:“嗯,搬店里去住,节约点钱,这几天就联系装修公司吧,认识了……算是一位热心的房东?等会你就能见到了,至于装修公司你有熟悉的么,不行问阿芳姐也行,就是房东,她是本地人,装修也不用一直盯着,反正我就住那儿,练车的话,你帮我报名呗,随时可以开始,每天上午去。” “练车上午两个小时就差不多了。”吴桐想了想说道:“我倒是有几个设计师朋友,可以帮你联系一下。” 正是下班高峰期,一个小时后,吴桐徐知礼才到达阿芳饭馆。 被阿芳姐勒令不准进饭馆门的老何坐在自己的铺子门前,正在抽烟,眼看着一辆机车停下,眼睛瞪的老大。 吴桐和徐知礼摘下头盔。 徐知礼给吴桐介绍:“这是何大爷,以后就是街坊了。” 吴桐礼貌道:“爷爷好。” 剃头匠点点头,“小闺女好。” 使劲咂了口烟,感叹这闺女,也太漂亮了些,怀疑道:“你女朋友?” 徐知礼点头承认:“嗯,是啊。” 趁吴桐抬头看招牌的时候,何老头暗暗给徐知礼竖了个大拇指。 徐知礼得意一笑。 路边停着那辆车,说明阿芳姐和老于已经回来了,徐知礼带着吴桐进店。 大堂里空无一人,果然在后院里找到陈阿芳和老于,徐知礼和吴桐面面相觑,桂花树底下,这两个人席地而坐,脚边酒坛子空了好几个,老于的葫芦也歪在一边,已经是喝得半醉了。 老于迷糊的抬头:“小……年,你回来啦?” 陈阿芳也没好到哪去,脖子到脸上都是通红的,领口扣子解开了好几颗,露出半抹白腻的肌肤。 “回来了啊?行李放里面了……房间里的杂物简直收拾了一下,剩下的你自己搞定啊……喂,你还喝不喝哦……”陈阿芳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探身去拿葫芦,晃了晃后满意的一笑,对嘴喝了一大口又递向老于。 老于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往嘴里面倒。 两个酒疯子互相灌酒。 徐知礼指指陈阿芳道:“这位就是房东,另一个是我的大哥,也是酿酒师傅,你叫他老于就行,酿的酒很好喝,我给你拖运了几瓶特别的。” 吴桐惊讶道:“你还给我带了酒吗?”犹豫了下又问:“你不反对我喝酒吗?” 徐知礼笑道:“那有什么,我酒量不行还开酒馆呢,只要喝酒有度,不要每天都醉醺醺的就行。” 吴桐连忙摆手:“那不能,我酒量可好了,而且只有没事的时候才喝,或者分和谁喝!” 还注意上形象了。 徐知礼把酒坛子捡顺搁到一边,免得等会两个醉鬼踩到摔了。 吴桐站在一边有心想帮忙,问道:“不用管他们吗?” “阿芳姐要帮忙吗?”徐知礼问道,在清楼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了,所以习以为常。 阿芳一口烟一口酒,闻言摆手道:“不用管我,就是晚饭可能我做不了了,菜已经买好了,在厨房,你自个看着办吧。” 这位是酒醉心明白。 徐知礼又问:“那老于呢?” 老于捧着桂花酒,眼神清明的望来。 他更不得了,平常脑子可能还有点毛病,一沾上酒,就是酒虫在世。 吴桐觉观察着两人,觉得有意思极了。 徐知礼摊手笑道:“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呀!” 带吴桐参观了下后院。 后院有好几个房间里,最大的那个原本是员工宿舍,此时一些杂物已经被老于和阿芳姐搬出来了,放到了别的空屋里,吴桐当即撸起袖子,找来拖把抹布,当即决定打扫卫生。 徐知道被她赶了出来,干脆到厨房先把饭给煮上,看了看阿芳姐买回来的菜,开始处理食材。 院子里的两人喝着喝着就换了地方,跑大堂里继续对饮,也没个下酒菜,就干喝。 吴桐额头出了一层细汗,手上戴着徐知礼刚才在厨房找到的橡胶手套,提着垃圾路过厨房时喊了一嗓子:“小年,都差不多了,你俩的行李我没动,就差被子褥子了,旧的我扔洗衣机里了,要现买。” “好,等我把排骨炖上,我们就去超市先买两床将就一晚。”徐知礼回应道。 吴桐没立即应声,把垃圾扔到院子后门口的垃圾桶里,来到厨房说道:“可以不用买,我家……那里有,有新的一套。” “啊?”徐知礼回头,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是……哎呀,反正,我那里有新的床褥,不过只有一套。”吴桐红了脸,“我本来以为……别多想,我家有客房的。” 徐知礼又不是真傻,但老于,唉,也不好人生地不熟的就扔下他一个人在阿芳饭馆吧?他脑子又时灵时不灵的。 这么一想,徐知礼就还……真能忍下那个心。 反正有阿芳姐在呢。 阿芳姐还能吃了老于不成? 压抑着激动,徐知礼很平静地说道:“那肯定是你买的被褥质量好点,那晚上回去,我去你那儿拿过来?” “……好。”吴桐点点头,继续去收拾。 从锅里捞起一块排骨,徐知礼看着它:“要熟了吧?” 吴桐顺带擦干净的一张八仙桌上,四菜一汤,徐知礼把隔壁的何大爷也叫了过来。 五个人吃饭,吴桐要骑车,徐知礼也不喝酒,本来想询问阿芳姐认不认识靠近的装修公司的,看她喝成那样也就作罢。 只能向何大爷打听。 吴桐问徐知礼打算怎么装修,徐知礼一下就来劲了,拿来自己的画板开始画图,结合着店里的各个角落开始介绍。 “我的想法是保留这些八仙桌,就像我之前的清楼一样,吊顶那些肯定要换,大体上的风格暂定类似古风或民国样式,现代化的那些东西都做隐藏处理,进门处弄一个屏风,这面墙我要亲手画一张画……水墨风格的,画前的这块空地呢,弄成说书的台子,不止是说书,相声评书川剧评弹二胡独奏都可以,然后这里要这样……”徐知礼滔滔不绝的说着想法。 吴桐认真的听着,突然问道:“那这家酒馆你要叫什么名字呢?” 何大爷放下筷子,扔给徐知礼一支烟:“要改名字吗?”他看向阿芳。 阿芳姐打着酒嗝:“改,合同都签了,你的店随便你叫什么。” 徐知礼拿着烟看向吴哥:“我可以抽吗?” 吴桐拿过何大爷的打火机,有些笨拙的打火,一只手护着递向他,徐知道一怔,嘴里叼着烟连忙低头凑过去。 吴哥为男朋友点着烟,小声说道:“你想抽就抽,不过要抽少一点哈。” 徐知礼看着她,点点头。 阿芳姐看着两个年轻人,神色有些恍惚。 老于鼓掌大馨叫好。 何大爷突然觉得刚才的排骨有点塞假牙了。 “来来来,我们想想酒馆该叫什么名字!” 清楼肯定是不能用了,徐知礼望向吴桐,“要不你帮我取一个。” 吴桐想了想,很快有了点子,说道:“不如就叫酒壶吧?” 徐知礼确认道:“江湖?” “不是江湖,是江壶!”吴桐拿过一杯酒,手指沾酒在桌子写下那两个字。 徐知礼看着水迹转淡的两个字,重复着默念了几遍,双指并拢在桌上写下江壶二字:“江壶?嘿,有点意思啊!” 陈阿芳点点头,“我觉着要得。” 何大爷着徐知道写下字,想了想后,熄了烟头,拿上个长板凳就来到门外,大门被关上,屋内的人只能看到个影子,不大一会功夫,那老头就把刻着阿芳饭馆的招牌给扛了进来,背面朝上搁到一张桌子上面。 惊得徐知礼和吴桐站了起来,那招牌可是纯木的,少说百十来斤肯定是有的。 陈阿芳见怪不怪道:“放心,他那把老骨头还有几分力气在身上的。” “小子,字写的怎么样?”何大爷重新点燃一根烟,袖子里滑出一把形影不离的“剃刀”,小刀造型奇特,他把刀拍在桌子上。 “会木雕书刻吗?” 徐知礼端详着那灯下闪过一抹寒光的小刀,犹豫了下说道:“会一点点。” “那你来。”剃头匠老何于是坐到旁边伸手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徐知礼拿起刀,吴桐抓了抓了他的手臂,徐知礼笑道:“放心,伤不到自己,我小时候跟师父学过一点的。” 恐怕不止是一点吧,何老头抽着烟,看到徐知礼握刀他手法,眼神微微一凝。 木材刻字技法主要有阴刻、阳刻、阴阳兼刻三种。 用刀则主要有“凿法”和“刻法”两种。 而徐知礼此刻握刀的手法,就是行的阴阳兼刻。 徐州礼观察着招牌上的纹路,眼神寻找着落笔点。 笔刀笔刀,此时刀就是笔。 何大爷也不催促,食换轻轻敲击着桌面,竟逐渐成了一个节奏。 老于抱着葫芦,微微晃动着身体。 阿芳姐提起酒坛,提在半空倾下,酒水直入了喉间,豪气地一抹嘴,开始唱道: “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 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 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 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 人(儿)一走,茶就凉~” 是经典剧目《沙家浜》! 徐知礼闭上眼睛,刹那又睁开,手中握刀,第一刀,下笔后如行云流水。 吴桐屏气凝神。 半个小时之后,徐知礼手掌抚过,木屑洒了一地,他用草书刻成的——江壶二字已落于招牌之上。 入木三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