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能听到很多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呆在新能源汽车里面,马路上满是引擎的制动声,偶有车子减速时发出的轻微刹车声,再细致一点,透过透明玻璃,能够听到里面同年龄的孩子与家长的嬉闹声。 雨点从天上掉落下来,打在路面和车窗上的声音是不同的,前者厚重,后者显得清脆些。 讨厌的下雨天,刮风是在所难免的。 阴沉的风扑在车窗上,发出哀鸣声,如同在低吟一般。 从低吟声里面,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正扑通扑通地,以一成不变的节奏跳动着。 当我将风吹过的声音听得越来越清晰的时候,我逐渐开始明白一件不争的事实—— 我一个人呆的有些太久了。 这便是我,刘申旸,作为所谓显贵大家族的千金的生活写照。 大家族在孩子出生不久之后,都会做一个毫无根据但是又不得不做的小游戏。 金条,法槌,算盘,听诊器……各类代表主流职业的物件摆在了我的眼前,当然其中也有意味最差的几种普通职业。 老一辈的人祈祷着,希望我不要去碰扳手一类的工具。 父母两人则各执己见,在那里喋喋不休。 所幸我没有选择扳手和锤子,不然爷爷奶奶的心脏肯定受不了。 当然我也没有选择听诊器和金条一类的那些有很好前途意味的物件。 摆在台上的东西,我一件都没有选。 我中意的东西,是爷爷手中的把玩的卡祖笛。 “音乐?” 就在众人的疑惑不解之中,我的人生开始向艺术方面发展。 也许是因为,我并不是家里唯一独苗。哥哥姐姐他们在自己的领域发光发热,因此我的未来怎么样发展,似乎显得没有那么重要。 既然我选择了音乐,父母他们自然是很乐意为我去购置钢琴、小提琴、尤克里里这些上流乐器,为我设立了琴房,聘请了专业的老师来教我乐理知识。 只是这一切的代价是,我的童年大部分时间,都在乐器独特的音色之中。 毫不客气地讲,我听到的音符数量,或许已经超过了进入耳中的文字。 仿佛金丝雀一般,困在了笼中,陪伴着我的,只有冷冰冰的琴键与琴弦。 由于身份的特殊,我接受的是所谓精英教育,别的孩子都在大教室内读书时,我要面对各种不同的面孔,进行一对一的教学。 唯一稍显轻松一点的,还是声乐的学习,因为这是唯一一个,学习地点远离牢笼的地方。 “你好,我叫安敏!” 这是我第一个认识的同龄人,与我一同在声乐课堂进行学习的同学。 “你好…我叫刘申旸,请多指教。” 与我的拘谨完全不同,这个女孩子有我身上所缺失的落落大方,比起说是同龄人,更像是一位大姐姐一样。 “让我们一起学习声乐吧。” 如同自来熟一般,安敏直接握住了我的手。 她不知道的是,两个作为我的保镖的叔叔,正在不远处盯着这里。 其他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忌惮着,而只有安敏一个人,把这些无谓的担心抛在一边。 “嗯。” 和煦的风从窗外吹拂进来,同样带来的还有外面阳光的温暖。 我听见了门打开的声音。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申旸,你的声音好好听。” 声乐老师要求所有学生进行试唱,以此来判断每个学生的特点,进行相应的指导。 轮到安敏上去开嗓的时候,明显能够听得出来,她是有一定功底的,和我这样刚入门的人并不一样。 “又香又白人人夸~” 原本每个人试唱只需要唱两句,但声乐老师并没有打断她的意思。 “送给别人家~” 每个同学都听得相当入迷,也包括我在内。 “茉莉花呀~茉莉花~” 只是最后一句,略显沙哑,听得出来,为了今天的这次试唱,安敏应该练习了挺久。 安敏是留级生。 和以往认知里面的留级生有所不同,并不是书本学业的那种拖后腿,导致学分不够不让升级。 原本我以为,这个班里的学生全都是声乐刚刚入门的孩子,然而安敏不同。 上一届的一批孩子中,几乎所有人都顺利毕业了,考取了自己想要的声乐等级,只有安敏一个人,考级失败。 不甘心的她,并没有放弃声乐这方面,选择了重新开始。 “学校的社团活动有网球和排球,只不过网球拍对我来讲有些大了,不适合我。” 课余时间,安敏总会跟我提一些在学校大家庭中的事情,没有经历过那样活动的我,也只能一边笑着一边点头。 超不甘心的呀,我也想在学校里面读书,和班级里面的同学一起有说有笑。 从她各种描述的话语里面,也能听出来那样的生活是多么丰富多彩。 不过,能够在这样的声乐教室,与其他同学一起学习唱歌,能够认识安敏同学,已经算是最接近那种梦想中的生活了吧。 “安敏前辈这次考级成功了,而且连跳了三级。” 一学期的学习生活很快就过去了,班上同学都如愿以偿获得了想要的等级证书,安敏也不例外,甚至超过了她同一批的大多数人。 “祝贺你,安敏姐。” 或许是最后一次见到她了吧,那个时候我是这样想着的。 如果我在学校念书的话,现在应该是在初中三年级了,马上就要面临新一轮的选择。 去读高中,就要抓紧时间复习书本知识准备中考,要么就是艺术这条路走到底,去所谓到音乐学校。 如果是去音乐学校的话,说白了就是,原本的小笼子,升级成了更大的笼子。 “我想念高中。” 我这样义正言辞地向父母他们说着。 他们两个人互相望了一眼对方,又望向了我。 好在书本知识掌握的不错,加上爷爷奶奶的撑腰,我得到了中考的资格,并且以艺术特长生的身份,进入了沙旦高级中学。 原本开学第一天,我还在思考怎么和班上的其他人友好交流。 我是唯一一个艺术特长生,进入的班级又是沙旦高级中学资源环境最好的十班。 换句话说,他们都是与我的艺术方面所对立的另一方面,学术方面的专长生。 这种跨次元的交流,对于一个社恐来说,无疑是史诗级难度。 “你好,申旸同学,欢迎来到十班。”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高度紧张的我都没有注意到,自己随意在角落找到的位置旁边,坐下了另一个人。 听声音是,安敏前辈! 抬起头时,安敏前辈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和在声乐班级的时候一样,倒是多了些意气风发的神情。 “安敏姐?!” 得到通知是,只有我一个艺术特长生,能够进到十班,也是因为艺术特长生这样一个身份。 这样说来,安敏前辈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考取到这个班级里面的。 有了安敏前辈的帮助,似乎也没有那么紧张了,第一天的班级自我介绍中,也在同学们的鼓励下,演唱了一首曲目。 “怎么样,师姐,给晚辈打个分呗。” “嗯,还挺不错,就是有一点不够。” “哪里哪里?” “没有邀请我一起合唱!” 声乐学习方面,同样还是去单独的班级学习,在这里再次遇到了安敏前辈。 原本以为又是一段友情的开始,但是我发现,对于她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安敏前辈,有些太好胜了。 仅仅是声乐老师的一句,“申旸的声音要更加细腻一些”,话语过程中,能够微微听到,指甲剐蹭桌角的声音。 尽管安敏前辈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心理大概是相当不痛快的吧。 我不想让好不容易拥有的友情破碎。 接下来的学习中,我总是故意在某些时候出点差错,以彰显出自己稍显劣势,满足安敏前辈的好胜心。 她心里好受一些,我怎么样就都不重要了。 宁愿听着她开心地跟我聊天,也不愿意看她一整天板着脸,甚至一句话都不说。 就在那个学期开学的早晨,一切都变了。 “声音。” 这是属于我的特殊能力。 获得这样的能力倒也不会太过意外,在这项能力的加持下,对于音乐变得更加敏锐起来,甚至能够听到自己所唱出来的每个音的长度。 然而就是这项能力,因为不自觉的自动使用,引发了一场不愉快的事情。 省赛里面,我的演唱以压倒性的优势,击败了安敏前辈,得到了金奖。 “为什么是这样子?” 安敏前辈有些歇斯底里地闻着。 “我……控制不住我的异能。” 关于我的异能,在那天早上我就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了安敏前辈。 “我不是说你的异能,和那个没有关系。” 接下来就是无尽的沉默。 这也是我们之间第一次闹得不愉快。 我要是那个时候,再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异能就好了…… 凛冽的晚风吹在脸上,呼呼作响,如同低吟一般。 风中夹杂着的,是一种说不清的难过心情,从我的身体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