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民间组织本质上是豪强,如同吸血虫不断壮大自己,等到真正成长起来之日,必定尾大不掉。 但朝廷并无办法把自己的触手伸入草莽江湖的方方面面,有时候需要发动的人力物力不足,对付不了自然产生的那些诡谲灾祸,也不得不倚重他们。 至于为什么选择这个林游,当然是因为随缘。 这种决定又不是永久生效的,不合适可以换,但必定要有个明确的负责之人。 “阁下还是另请高明吧,这处地方的众人又不是因我而聚集,我也人微言轻,实在难当大任。” 林游并不傻,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 但是他话音刚落,旁边的那名老哥就急不可耐道:“阁下可是前阵子解决掉狐狸新娘和兴道坊大火案的李大人?” “哦?你认识我?” 李樗有些意外。 对方站了出来,面上带着几分激动之色道:“小人韩志,有幸认识一些镇魔司的大人,听他们谈起过您!” 旋即转身对林游道:“林老弟,你这可就不对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武安侯府小侯爷,世袭锦衣卫指挥使,镇魔司卫镇抚使,四品宣武将军李大人! 他愿意提携你,无论应邀加入镇魔司,还是留下来执掌这边的茶楼,都是莫大机缘,可千万不能错过呀。” 他这副样子就差忍不住对着李樗说,他不干我干,选我选我快选我了。 旁边的其他人听到,尽皆震惊。 “镇魔司是什么?” 这是刚刚入门的萌新。 “镇魔司的卫部高官,这可不得了,这是预备着堂主级别的候补啊。” 这是对镇魔司内部情况有所了解的。 “狐狸新娘案,兴道坊大火?难道说,他就是那个独闯火场,拯救了圣都的英雄好汉?” 作为草莽江湖人士,各方面的消息渠道不一,认知也参差不齐。 不过大家聚在这样的茶楼喝茶聊天,总是会有所收获。 就连林游这样的新人都知道来这里验证李樗之前所说,看看他是否在忽悠自己,其他老手当然也懂得交流各自打探到的消息。 早就已经有类似韩志这样和官方有所联络的异人得知了过往的一些事情。 一时间,众异人看向他的面色全都变了。 “原来是李大人当面,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恕罪。” 各自独身前来,或者成群的异人们站了起来。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够在这楼上雅座的,都是真正接触过诡谲力量的人。 但在这一刻,无论异人还是准异人,也无论老手还是新手,通通都得低头。 林游看到这一幕,心情并不平静。 因为李樗只是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同龄人,甚至有可能比他还更小,却有如此的身份地位。 而自己之前只不过是得了一个奇遇,就有点儿飘飘然。 这种从普通人骤然得到诡谲力量,成为异人的超脱之感,很容易让人迷失自己,错误判断形势。 但在这同时,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失落之感。 因为人是特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识,都是这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个体,都希望这种个性得以彰显。 这得到诡谲力量的超凡脱俗,超脱了个寂寞。 到头来,仍然只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员。 “我现在有些乱,一时没有想好,可否给些时间让我好好考虑?” 林游想了想,谨慎说道。 “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毕竟加入镇魔司与否足以改变你的一生,如果不想受到太多束缚的话,凭你自己的本事也可以养活自己,并没有那种非得加入不可的必要。” 李樗非常通情达理,毕竟他自己也曾经普通,也算得上是过来人。 韩志见状,却是抢出一步道:“李大人,林老弟对这边的情况还不是太了解,我愿意代为效劳。 比如说,盘点往来出入这边的异人名单,定下逢四七十日聚会的规矩,主办好每一次的茶会。” 李樗面带讶异之色看向对方,却见对方怀着炽热之意,显得非常重视这样的机会。 他略作思忖,道:“也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科场。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 他的热切虽然有抢林游机会的嫌疑,而且态度显得有些过于谄媚了,但是李樗并不因此而看轻他。 因为这是人之常情。 反之则是林游有些面皮薄,听到韩志这么说,隐隐感觉自己都还没有做出抉择就被抢去了其中一个选项,接下来似乎就只有加入镇魔司,或者继续做自己的闲云野鹤,莫名的有些不爽。 李樗很快就察觉到了对方患得患失的心态,不由得淡淡一笑,提醒道。 “我武安侯府也可以招收一些门客,帮闲,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到时候跟在我身边做事。” 众人听到,再次羡慕。 这样的礼遇已经可以说是诚意十足了。 时下古风鼎盛,豪门大户蓄养奴仆,培植党羽都是常见之事,而这其中门客,帮闲之流,就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这种身份比薛安更加自由,但却也同样打上了武安侯府的烙印。 林游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多谢小侯爷抬举。” 李樗又道:“我现在就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还请跟我回一趟司部。” 这其实是支开林游,不让武家有机会找到他的借口,同时去往北衙熟悉一下场地,以后可能会帮忙跑腿办事。 林游自无不允。 李樗又道:“你们这边的茶会很好,不妨继续办下去,以后有时间的话,我也会过来看看的,有什么难处,比如账上银钱周转不足,或者缺乏异人所需的诡谲之物和消息,我也可以帮忙。” 待得李樗离开,人群一下如同炸开了锅,纷纷围绕着留下的韩志议论起来,都在向他讨教有关武安侯府和镇魔司之事,确认李樗方才所说那些的分量。 至于刚才向李樗和两名执法堂人动手的乡绅被带走的事情,几乎就被忽略过去,根本无人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