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xii:floers-calloftheprce “你们不能一直守在这里,中尉。”弗花说出的话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不会有新的命令能传达到这里了。不要让你的人白白牺牲,那样毫无意义!” “您说的没错,看来不大可能等得到任何命令了。神剑团的士兵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会丢掉自己的阵地。如果结局如此,我会欣然接受。” 女中尉艾斯尔·坎迪平静的望着前方迷雾中慢慢逼近的阴影们,她脸上挂着鲜血,宛如一朵娇艳的浴血红花,看不出一丝惧怕。 “你的阵地已经丢了。”弗花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提醒道,“而且此时此刻,你们远有比赴死更重要的任务,你知道你该怎么做。” 短暂的沉默,艾斯尔中尉一双棕色的眼睛直盯着弗花。接着,她用十分敬重的语气问道: “那么,爱神给您的指示是什么,修士?” 弗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服艾斯尔·坎迪的。但现在,他和这位女中尉,以及半个排的士兵已是冲杀到了伊诺鲁克王子的华丽营帐外。 连他自己都十分怀疑,一向倒霉的他,这次为何突然如此幸运? 当看着遍地的尸体和被射成蜂窝的帐篷后,他才明白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幸运。他和艾斯尔中尉此时都感到心中窜起无比的凉意。 难道,我们来晚了吗? “殿下?”弗花咬着牙冲进了账内,里面空无一人。临时壁炉内的火还在燃烧着,除了多出的满地箭矢和散落的书籍、卷轴外,一切和之前并无两样。 他摘下挂在一旁的“哀悼”剑,看着这柄轻盈华丽的黑色陨铁长剑喃喃自语:“佩剑都没有带,你究竟去了哪里?” 他坚信,伊诺鲁克·爱恩索德绝不会在没有拔剑的情况下束手就擒,他之前并不在这里。 艾斯尔中尉分析道:“我在这里没见到任何一位骑士,死的活的都没有。既然如此,我想他们一定已经护送王子撤离这里了。我认为,现在我们应该想办法尽快和他们汇合才是。” “您说的对,中尉。如果我们知道瑞麦斯大人和他的骑士们在哪里的话。” 弗花望了望距这里不远处,笼罩在迷雾中那正被熊熊大火烧着的公爵大帐。有什么事不太对劲,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他的心头。 “那边的喊杀声音最大,找到大部队机会应该更大一些。”艾斯尔抬手指了指,“您的建议是什么,修士?” “不……我不认为那是正确的选择。”他突然听到自己的拒绝,“您说过,至今为止,还没听到任何召集的号角被吹响。想想看,如果瑞麦斯大人他们真的在那边,他为什么不吹号?” “他不希望其他人听到号角后靠近?” 弗花点点头: “正是。如果我们的主力在那边,那么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事,一些我们所想象不到的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艾斯尔的问题他无法回答。 不知不觉,这位神剑团的女军官在行动时都开始主动咨询起他这个连半个苦修士身份都算不上的人了。 他知道,这是因为教团军士们对神职人员天然的尊敬,所以并觉得不意外。然而,任何一个建议、一个决定,将会决定这三十来人的生死,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如同有一块巨石正压在他的后背,压得他难以呼吸。 “长官,这里还有一个能喘气的。”正踌躇间,一名中士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赶了过来,“他半边身子烧伤严重,身上没有受到其他外伤,现在昏过去了。” “弄醒他。”艾斯尔努了努嘴,于是有士兵上前掏出水袋泼醒了那伤者。 那人左半侧身子皮肤和衣物都烧焦了,连着半边头发和脸。他醒过来后立刻疼得哇哇叫了起来。 凉水冲掉了脸上的污渍,弗花这才认出了眼前的人。 “你的主人在哪里?王子在哪里?” 他在女中尉开口询问之前抢先发问。 “我……我……我不知道,哦,天啊,我要死了……”年轻的詹姆斯·石通双眼通红,显得有些神志不清,“火……我着火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这孩子已经吓傻了。”艾斯尔摇头道。 “镇定点,侍从!”弗花大喝一声,似乎震慑住了这位半身烧伤的公爵侍从,“詹姆斯·石通,你不会死。想起你的名字,记起你的身份,然后回答我,你的主人在哪里?” “瑞麦……瑞麦斯大人去,去找王子殿下了。他允许我……允许我休息。我正在睡觉,是的,我正在睡觉时,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忽然就好热,一切都好热,然后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连我自己都烧了起来,哦,天啊……” 詹姆斯断断续续的描述着自己的遭遇,听起来他在突袭发生前就已经和瑞麦斯分开,显然无法知晓王子的下落。 这少年最后见到王子和瑞麦斯的时间,甚至比弗花自己还要更早一些。 看来,伊诺此时应该就在瑞麦斯身边吧?想到这,弗花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不少。 他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侍从,仿佛看到了之前不久的自己——一位已经被伤痛和恐惧逼到悬崖边缘的可怜的年轻人。 想必如此,否则怎么詹姆斯·石通慌张到连他都不认识了? “花骑士,又挨骂了?” 平日里,他被瑞麦斯大人训斥的时候,这个小子可没少在一旁偷笑讥讽。 然而,我是怎么从这一切中回过神来的?他看着詹姆斯那半边已被烧烂、血肉混杂十分可怖的脸,忽觉得心下泛起一阵怜悯,往日那些小事的怨恨顿时也消散了大半。 “我想他说的是实话,中尉。”他招呼来了医护兵,然而却被艾斯尔中尉拦住。 “不急,修士。”艾斯尔将弗花拉到一旁,低声道,“他是否在说谎我不好做出判断,但我觉得他是个逃兵。因为他身上没带着武器,甚至连剑鞘都没有。我不认为应该为这样的人浪费我们紧张的医疗物资。”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在睡梦中被火焰点燃了他的房间,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惊慌失措的冲了出来,接着终于被烧得昏了过去。他没有被直接烧死一定也是托了爱神的福泽了,难道这样也算是逃兵? 当然,弗花并没有当着女中尉的面直接说出心中的想法。 “这少年是瑞麦斯大人的侍从,我想我们无权处置。您说呢?”他听到自己这样问艾斯尔。 “如您所说。”艾斯尔略微考虑了一下,就放行了医务兵,开始为詹姆斯治疗。 “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浪费了,敌人很快就会注意到我们。不能再耽搁,必须马上转移。” 是的,他们应该转移。但是,转移到哪去?去和大部队汇合当然是最为理想的选择,他所挂念的人和他所畏惧的人也许此时正在那里。 然而,这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如果是,那早该响起来的该死的号角为什么没有被吹响? 看似最有希望的方向,大概也是敌人聚集最密集的陷阱。就像是张开网的蜘蛛,正在等待一只只愚蠢的飞虫前来自投罗网。 正想着,一声悠扬而坚毅的号角声穿透了迷雾,穿过了夜空,钻入了他的耳中。 这不是教团士兵的集结号,而是只属于爱恩索德家族的特殊号角声。 现在,它正在一声……两声……不断地被吹响。 是伊诺鲁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