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新炼成的法力熟悉一番,姜鸣走出山洞,施施然地向山外走去。 过了两日,便在一座巍峨城楼前停了下来。城楼上赫然刻有三个大字:锦官城。 此时距离姜鸣与师傅约定的时间还差不到半年,他也没有再回蜀州城,直接向着神都而去,这锦官城是必经之路。 此城位于蜀州与楚州交界,乃是入蜀的唯一商道。在两座山峰的夹缝中修建城关,本就易守难攻。城上守卫森严,数万名铁甲兵轮流守卫,才换来蜀中安宁。 不过随着天下之势明朗,锦官城已经开放部分商道,城中之繁华,比一年前的蜀州城也不差几分。 听着久违的叫卖声、欢笑声,姜鸣兴致勃勃地逛了几圈,冰糖葫芦、芝麻烧饼等而是最爱全都来上一份,竟有再入人世之感。 随后在城内最好地客栈要了间上房,以做稍微的休整。 客栈位于城中靠近陡峰的位置,透过窗棂还能望见建在山崖上的瞭望台。凌冽北风经过群山的削弱,只剩下清凉气息,落在人脸上舒爽异常。 许是过路商客居多,客栈内还提供衣物的浆洗、烘干服务,倒是省了姜鸣许多功夫。毕竟身上的衣物很多都是姜母为他量身定制,一时半会买不到合身的,先应付几日。 次日一早,姜鸣精神奕奕地醒来,想要在城中再逛几圈,还未出门就听到外面的巨大动静。 只见一辆精铁制成的囚车从蜀州方向缓缓行来。囚车上的脏汉披头散发,浓密的络腮胡几乎布满整张脸,其中又夹杂着厚厚油污,看不清本来样貌。 不过从看捆着脏汉的十三条手臂粗铁链,以及气海上钉着的长钉,这应该是位难缠的人物。 负责押送的二十多位官兵个个身披铁甲,清一色的一流武者,领头的军官戴着五色翎羽钢盔,还是位武道宗师。 “马建德,老子口渴了,打些酒水过来。” 或是看到两侧的酒楼,脏汉平静地吩咐,声音无悲无喜,好像习惯如此。 那军官也不拒绝,打发跟在身前的近卫去打酒,依然不急不缓地向着另一端城门走去。看样子是要出蜀。 不过囚车上脏汉好像不乐意,又道:“盛味斋的烧鹅也来上两只,只吃酒没甚滋味。” 军官从善如流,又打发一位近侍去买肉,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 “入你娘的马建德,老子还要翠香楼的姑娘。”脏汉在次提出要求。 这次军官终于转过来头,有些无奈地道:“天王,上面命我在一个月内送您入京,路上实在耽误不得。” “哈哈哈哈哈,你一介宗师,居然被手无缚鸡之力的臭书生来回使唤,真丢武者的脸。” 见军官接话,脏汉直接甩脸色嘲讽,对方却丝毫不在意,回道:“人之力有尽时,李氏乃天命所归。天王勇武无双,不还是成为阶下囚。” 听其所言,这囚车中的汉子,竟然是掀起天下动荡的河东李天王。 此言或点到李天王痛处,变得沉默起来。兵士压着囚车,缓缓消失在眼前。 冷眼旁观的姜鸣望着这一切,有些感慨。 自这河东李天王起兵,天下间多少人的命运就此改变。不说旁人,若非此故,他自己或许还在神都做贵公子,也不会有后来的仙道机缘。 然而不过十五年,昔日天下一下贼首、武道大宗师强者,就被一辆小小的囚车禁锢,成了砧板鱼肉,去到神都后还不知会遭受怎样的凌辱。 在此遇到李天王不过是意外,姜鸣城中闲逛的兴致不减。在城中布庄定了数十套衣物,特意加了银钱加急。还去城内外的两座道观看了看,可惜其中并没有修行者坐镇。 看来像青鹿观这种入世修行门派,也是凤毛麟角,这九州终归是人道的天下。 第三日,逛了马市,豪掷千金入手了一匹白色骏马。说起来,姜鸣之前并未学过骑马,一开始白马只是被他气势震慑,算不上驯服。 当姜鸣渡出一丝法力为其洗髓,瞬间成为白马的在世父母,温顺得不得了,奔行起来格外卖力。 第四日,备了足够三十日的餐食,还打了数百斤最好的酒水。五谷丸已经用完,会蜀州城去取也来不及。 第五日,取走定制的衣物,给家里写了封信,通过城内镖局寄出。 直到第六日清晨,青衣白马,迎着朝阳冲出锦官城。 古人云:楚州丰,天下足。楚州位于九州腹地,一马平川,与龙、蜀、蛮、阳、宝五洲接壤,自古便是天下最重要的粮仓,也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与号称天府国度的蜀州相比,楚州饱受战争摧残。姜鸣一路行来,所见村落竟有七成都是空的,城镇外城墙无一处完整。 不过田地中有不少农人在劳作,冬麦已经没过脚踝,总归是有些生机和希望。 官道上行人不多,往往走上数个时辰才能见到有武者压阵的商队,几乎不见流民和逃兵。看来九州秩序已经开始恢复,离那新朝祭天大典也不远了。 想到此,不禁加快了行进速度,有时路过驿站也不歇息。 这日天公不作美,还不到午时便飘起大雪,还有愈加猛烈之势。姜鸣只得在前方最近的驿站投宿。 这家驿站规模不小,两层的木楼有五六座,初步预算下客房不下百间。栈中掌柜马夫一个个生得龙精虎猛,连跑堂的店小二都步履矫健,有功夫在身。 姜鸣跨步走向大堂,此时已经有不少客人,还有七八位身穿铁甲的年轻官兵。他随便找了处空位,点了几道特色小菜,取出之前采买的酒水喝了起来。 锦官城中最好的美酒可不是这种山野驿站可比,浓郁的酒香飘满整座大堂,引得在场众人纷纷侧目。 终于,有人实在经不住诱惑,主动前来攀谈:“这位兄台,壶中美酒可否让与我们兄弟一些。” 桌上木质酒葫芦足有人头大小,装上十几斤美酒不成问题,这才有分润一说。 姜鸣也是做过一日江湖侠客的人,大手一摆,形态粗犷豪爽:“正愁一人喝的不爽利,兄台只管拿碗过来。” 那人是爱酒之人,闻之面色一喜,唤了同行的朋友一道过来,还新叫了几道肉菜。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其他人见这白脸少年肯分享美酒,哪里还坐得住,纷纷上来套近乎。姜鸣点了两个看顺眼的一起坐下,倒也聊得热闹。 待酒过三巡,那几人有了醉意,谈笑声便压不住,充斥整个大堂,聒噪异常。 姜鸣攒眉,起身离开。谁知刚走没几步,就有人率先发难。 “兀那几个酒鬼,老子忍你们很久了。有本事去找红灯楼的姐儿显摆,徒惹人嫌。” 酒后的汉子最气冲动,被人一激,瞬间不干了,指着那位玄甲官兵:“入你娘的!老子乐意,关你屁事。” 这几位可不好惹,是新朝皇帝刚组的玄甲卫,至少是二流武者才有资格加入,每个人都是从武林世家、门派中抽调的精英。 平日里是众星捧月高高在上,哪里受过粗人辱骂?其中一人脸色阴冷,转手就甩出几道银光,透过厚厚的棉服钉在肩膀上。 “闭上狗嘴,带上银叶子滚出这里。” 醉酒狂客鲜血瞬间染红半片以上,酒劲也清醒了大半,慌不择路地跑出大堂。 “小子有点身手,若是现在滚,本公子就饶你一次。” 方才那人打出的银叶子,其中还有一道飞向姜鸣,不过被他抬手接住。想起方才自己这边确实太吵,自己都忍受不了,对面还“送”上银钱,就不跟他计较了,真没想到有人还赶着投胎。 他气急而笑:“趁着爷心情好,你现在滚着出去,爷考虑饶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