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这就是画家吗?” 伊丹再次询问自己的内心,倒坐在地上,看向遍布整个花园的阴影。 如同泥沼一般,时不时地向外冒出粘稠的气泡。 明明是青天白日,原本灰白色的石子路此刻却如随时都会将人吞没的深渊一般。 狰狞的手骨依旧在沼泽之上来回,似乎在寻找它们的猎物,好在,它们放弃了伊丹,即使它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 “千万不要招惹画家。” 他自顾自地说着,至少在维克德列尔疗养院必须如此。 将手中的空鬼吊坠挂在胸口,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将它弄丢了。 “丸子?丸子?” 伊丹呼唤着,将手伸进口袋, “哦。” 他这才想起来,第一次被焚香者袭击的时候,它并没有和自己一起被菲尼他们弄出来的东西传送到它们的房间,而是留在了尤菲的身边。 也是时候去找她们了,或许还要那些家伙的帮忙。 慢走几步,便是空旷的前院。 几颗古树屹立在墙边,投下一道稀疏的树影,几张石凳围绕着石桌摆放在一起,吹着和煦的风。 “不对。” 伊丹停下了脚步。 原本蹲靠在树下的男人不见了,在地上数蚂蚁的家伙也消失了,甚至就连坐在石桌上的几人也不知去向。 他们都回去了? 伊丹不排除这种可能。 抬头望去,每一扇窗户都是那样冷清,没有一个人影。 房门紧闭,仿佛被宵禁一般。 可现在,明明是最热闹的下午,也谈不上什么中午开饭。 “早知道来的时候问一下画家了。” 伊丹皱起眉头,继续向前。 鳞片摩擦砂石产生的异响,如同指甲划过玻璃般刺耳。 “是蛇?” 杂草被压倒,只有几条青涩的小蛇从墙缝中游过,不过半米长短。 应该没事。 泪珠顺着伊丹的眼角留下,一种莫名的悲伤突然从鼻尖袭来,他的情绪在一瞬低迷了不少。 “谁?” 伊丹顺着走廊向着内部望去,长廊之上,只有一个被黑色衬衣和长裤包裹的男子,几乎与伊丹完全相反。 “素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他们仅仅见过不到三面,却在亲切友好的交流过后,产生了亿点点小矛盾。 “呵呵。” 对方没有回答伊丹的问题,只是轻轻地笑了,背在身后的双手张开,拿到了身前。 素来的右手上缠绕着某种金属,如同手镯或者弹簧一般包裹在手腕的周围。 左手,则是提溜着一滩如同非牛顿流体的糊状物,看似透明,其中却有细碎的黑色纹路,如同融化的琥珀一般。 而那股悲伤的情绪,正是从那滩烂泥中散发出来的。 “你想干什么?” 就算是个智力残疾的人都能感觉到情况不妙,甚至能够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稍微聊一聊。” 素来转眼便丢掉了手中的烂泥,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也不管是否干净。 他的步伐很慢,也很轻,伊丹甚至觉得实际情况可能要比他看到的要严重的多。 如果按照阿特雷的描述,他们三个,现在应该都在杰克的安排下接受惩罚才对,看他的样子,多半应该是电刑。 伊丹向后退了退,在无人的院子里,总有种莫名的压力,就好像所有人都在看着似的。 “那你想聊些什么?” “随你的便。”素来十分轻松地回答道。 “嗯?”伊丹仔细地看向他的脖颈和手指,脸色变得难看了许多,“啧。” 焦黑的皮肤均匀地分部在手背,和脖颈的两边,不用多想,那多半是高压电流通过时产生的痕迹,如果靠近,仔细查看的话,或许还能看到周围的皮肤由于电流和高温产生的皱缩。 更重要的是,对方的行为方式,似乎变了。 “那好,就聊聊你那两个小弟的事情好了,他们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难道是背叛你了,还是觉得你不行? 又或者说是把你当做礼物,送给了杰克?” 伊丹伸出食指和中指,两者分开不过三四厘米的样子,这种通用的手势,一般会用来形容偷国人的‘小’。 “哦,那倒没有,只是有人找我帮忙,我答应下来了,所以才先被放出来了,至于他们两个,随便吧。” 素来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几乎没有任何的波澜,甚至对眼前这个将他们送进电疗室的罪魁祸首,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愤怒。 总是戴着那张平静,忧郁的脸。 伊丹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因为他清楚,素来要么是换了一个状态,属于精神性的人格障碍,要么,就是他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偏执性人格障碍已经被某种特殊的方法给彻底治好了。 那种剥离灵魂,只留下一副躯壳的方法。 前额叶切除手术。 在没有先进的技术,手术条件,以及魔法修复手段,以及圣光的庇佑下,这种手术的操作就变得极其原始和简单,只需要短短地一个小时,就能让一位躁动的病人永远的平静下来。 最常规的方法,就是利用冰锥和锤子让系长的锥体顺着眼睛与脑壳的缝隙刺入,然后利用锥头将前额叶捣碎,令它失去原有的作用。 碎块虽然还留在脑中,但是被破坏之后,实际上与切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种手术伊丹并没有实际操作过,甚至都没有正式地站在一旁旁听。 只是在小时候曾经偷偷地透过门缝看过,直到成为侦探之后,才有所了解罢了。 在魔法和信仰尚未兴起的那段时间里,这种如同恶魔的手术,确实曾经治疗过不少拥有狂躁症的患者,只是他们从人,变成了物。 直到第一批法师的出现,以及格兰帝国正式对魔法与信仰的认同,这才让治疗法术正式走上了历史的舞台。 但那种方法却尚未绝迹,依旧残留在这片大陆之上。 只是正在以另一种方式存活罢了。 它们也从一种治疗的手段,变成了某种特殊的工具,成为了恶魔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