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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土之下(1 / 1)


  天黑之前,总算是赶到了古都。

  一座巍峨城墙屹立在前,两旁旗帜鲜明,似象征着千军万马簇拥着的博博王朝。城内火光亮起,早早的将尚未完全黑下来的天空染成了淡金。

  六爷见我对着那古城发呆,于是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十二朝了,生在这里,死在这里的皇帝都不知道换了多少茬。”

  我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转过身子,朝不远处一个小土坡那里回望了一眼。

  那里再没有楼台,也没有树木。

  那里曾有几丈高的,是为往来士子做送学的岗哨,那里曾有一位儒士落坐,满头黑发一场风沙尽数苍白,那里有一位女子的心留在那儿,徘徊了有上千年之久。

  我望着那截小小土坡,重重行了一礼。

  孟老爷子全然无法理解,但他没多说什么,跟在后面的巴卫见状,也立于身后,朝那土坡纳头便拜。

  路上,行人看见这一跪一站,两个低头朝小小土坡行大礼的人,皆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等了有片刻,孟老爷子脸色都变得不那么好看,这才见我起身,托起巴卫,后者身子魁梧,他拍了拍身上黄土,风沙一起,新买的衣服倒全是灰了。

  孟老爷子脸色更差,今晚是有个重要宴席的,他只得无奈道“再去买件合身衣服吧,时间还早。”

  古都极大且规矩森严,一般过了时辰,正门合拢,只能从旁走偏门。这一点,即便是孟老爷子,也没办法给面子。

  他带着我从旁小道进城,往里先是过了条长街,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家看起来不算便宜且地方偏一些的布匹店里,找人先给拿了两件衣服。

  这季节,其实不应该穿蜀锦,但夏季服装卖的太好,现成的只剩下秋冬换季时剩的金丝细缕。好在这件衣服作为内衬,本身并不厚。

  我和巴卫脱了浑身衣物,套上这件,也算的上富贵堂堂。

  那边,马车等着,匆匆看了眼沿途街道,上了车,马蹄轻踏,沿路又晃荡了半个时辰,这才到了吃饭的地儿。

  沿途经过了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我对这古都的第一印象就是大。

  太大了!

  马车不停,虽说时有道路堵塞的情况,但就这硬生生赶了十几二十里路,不仅没出去,反而越往里走越是到了繁华世界里去。

  往外瞧去,高屋楼阁,花台戏舞,各色花样比我这想见得都多得多。

  也算是在往事历练中见过不少俗世风景,但印象里也是第一次来这曾经的十二朝古都。

  树上有灯笼挂连排,白灯红灯,大小连珠,上头画有人物花鸟,近了看才觉是一个个小的故事,一条街的花灯串联起来就是一部小画书来。

  牵着孩童的妇人脸上擦着白粉,这里不比江南受京都影响,许多人依旧喜欢古色古香,因此妆容更多是偏向前朝旧风,有唇彩点靥,豆眉花斑。有黄纸金箔,青眉长冠。

  男人们也爱好打扮,富贵人家往往更多爱好打扮起头衣来,嫌麻烦的多半是束起爵冠来,长长发髻如冕似杯,整个人看起来生生英气。清贫人家也爱好戴个网冠或幅巾,有些余钱的还在娟布上绣补宝石。

  这里玩玉石的人很多,几乎每个人身上手上都戴着点。

  从沿街叫卖声里收了收神,孟老爷子带我上了一间高阁,迎门的女子腰肢纤细,脸上堆砌的脂粉不重倒是香气太浓。

  我被那热情过分的女子依偎着,感觉她似乎半边身子都靠在我身上,屁股还有意无意往我那里去蹭。

  这我哪见过啊,当场就有些不对付了,我伸头看了眼旁边巴卫,见这小子依旧那副别惹老子的样,旁边貌美侍女都被他这股气势吓到,愣是没敢挨着他。

  嘿,我一看这有用当即也装出一副凶恶的模样,谁料身边那女子蹭着蹭着突然看见我这副要杀人的模样,她当场羞红了脸,对我小声道“爷,这里人多,待会儿去里间弄去,可好。”

  感情这是把我当色欲熏心了。

  我嘶着嘴,旁边孟爷知道我不好这口,他嗓音不见柔和,冷淡道“收了你们这一身本事,人家修道明心的,瞧不上你们这些俗枝残粉。”说着,他向我微微一笑。

  旁边那些女子在孟爷呵斥下果真离我远远的,不过,他这话说的确实忒狠了点。

  我还未谢上一句,楼上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也是个老家伙,那在二楼栏杆处正和一美人调情的老人往下望去,见是孟六爷,遂笑问道“六爷身边高人无数,如今这位小友定力不凡,想必已经是得道之人,失敬失敬。”

  我抬头望去,见说话的那位是个白胖子,脸上皱纹松垮,眼睛都快被遮的看不见了,他身边的女子妖艳,长着一副狐媚相,一看就是那种会来事的。

  孟六爷在他开口时就知道是谁了,只见这老狐狸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郑四爷今个气色不错,上次送的那参王可还不错。”

  郑四爷咯咯笑着,脸上肥肉乱颤。

  我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尤其是过路男女嘴里拿着的那奇怪长杆,里面吞云吐雾,好似在吸着什么。

  孟六爷领着我上二楼,他这老狐狸眼睛眯着,向着四方致意,见我对路人手里的铜杆感兴趣,他笑着解释道“此为旱烟,早先从夷人那里传来,将一种名为烟叶的草晒干碾成碎末,用文火熏染,人吸了会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刚巧,一个在走廊隐蔽拐角,正和一位胖子耳鬓厮磨的女子恰好转过头来。她眼神迷离,透过昏暗的光线能看见男人的头埋在她半解开的衣兜前,女子发丝凌乱眼神迷离,她望向我的同时,嘴里轻轻吐出一口稀薄的白烟。而于朦胧雾气下,她似动情时不自觉的歌唱,喉咙里传出令人耳根子发红的低鸣。

  我很没出息的咽了口唾沫,于心底里不断谴责着这世间的一切不公道,可脑子里还是下意识的回忆起刚才看见的那一幕。

  巴卫没什么表情变化,我甚至都开始怀疑,这货是不是对人类不感兴趣,他其实更喜欢凶猛一点的,额…母兽?

  抛开这些奇怪想法,我口中轻诵起吕祖观醒帖。此为吕祖当年以肉身行于世间,亲历人性六欲爱恨情仇方得悟大道,飞升之际留下此帖,以示后人。

  洋洋洒洒,三遍过后,我心再无波澜。

  走到原先那凭栏的郑四爷处,那胖子皱巴起一张肥脸,上下打量着我,他笑着问了句“不知法师上下?”

  我回应道“贫道,栖云宗,一盂。”

  郑四爷眉头一点点皱起,随即他视线看向孟六爷,后者只是笑着,反问道“如何?”

  郑四爷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他咧开的嘴巴更甚,态度也和煦了许多,“原来的栖云宗的道长,久仰久仰。哎呀,今日选的场地确实不符合道长心意,但,来客众多,还请道长多担待。”

  “无妨”我保持着少言少语,也懒得和这帮老狐狸们应付,只是身后巴卫似乎嗅到了什么,他朝我微不可查的做出了提醒。

  我眼神微眯,顺着巴卫指明的方向将神念传递过去,而很显然,对方也是一位实力不俗的修仙者,很快,我便对上了那位的视线。

  是一名女子。

  站在三楼上,孤身一人的是位做公子哥打扮的俊秀年轻人。但很抱歉的是,男女之间的信息差距太过明显,我几乎不怎么需要辩识就能区分出这位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

  来此还要伪装,难道是有那种癖好?

  我一边做起了揣测,一边看见那人朝我点了下头。这什么意思?

  我看对方没有恶意,当即也恍然,哦,在他看来,大伙都是来此寻开心的,既然是道友,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不如就此点头微笑,当做无事发生。

  嗯…我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样没错,巴卫没和我一起,他作为我身边明牌的暗哨,其本身都是充当一个看起来无用的摆设。

  当然,我和巴卫是有自信在这号称十二朝的古都内来去自如,但这于计划本身有悖。出门在外,还是要低调点好。

  做好各种准备的我决定先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待会儿。暂时告别了众人,顺着提醒,一路来到二楼拐角的楼梯口,这时那先前在三楼见着的男扮女装的公子哥也走了下来,她从三楼楼梯口一步步下来,手中折扇啪一下打开,假模假样的呼哧呼哧扇了两扇,她嗓音故意压低,露出中性的声音,而后,客气的一抱拳,说“道友,如何称呼?”

  在还没摸清对方情况前,我决定还是不报家门,于是回以道教抱拳礼,道“一盂,还未请教?”

  “门玉坊”那俊俏公子哥手中折扇一合她起身的同时眉眼轻抬,似笑非笑道“似乎,道友是第一次来?”

  自称门玉坊的女子,她的装扮其实很成功的,虽说面如冠玉,但有钱人家的少爷,很少有那些个不注重形象的,为了区别一般人,甚至身上戴的香囊也是偏浑厚的禅香。她挺胸抬首,举止投足间有士子名流的潇洒随意。

  我只打量了她两眼,视线移开,回道“今个才至,被朋友拉来的。我有点内急,先行一步。”

  说着就要转身下楼,那楼梯转角处,手捏折扇的公子哥只轻笑了声,她折扇啪的一下又打开,五指并拢推在扇柄,对着我欠身行礼道“再会”。

  我没回头的摆了摆手,只觉得,这娘们看起来不太像好人。正经人谁来这种地方,来这种地方的那能是正经人吗?

  一边腹诽着,我在楼下四处看了看,身旁有烟气飘来,一个声音小声道“公子,你踩着人家了。”

  我一听,侧过脑袋,见是个头发精致,五官柔嫩的女子,她手里握着一铜杆皮革的旱烟,我感觉脚上确实踩了些松软,于是感觉挪开。

  女子将被我踩过的裙摆提起轻拍了拍,随即当她刚抬头,面前之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快步走到外面,呼吸着新鲜空气的同时也是心生感慨,这就是那帮权贵们整天玩乐的东西吗?难怪。

  鄙夷着这些凡尘俗世,目光清凉望向远处一栋明亮宝塔。那是一栋超出周围一切事物蔚然独立的建筑,上面影影绰绰有人提着宫灯行走。

  一般道教建筑营建所在皆为山林,一是山水远俗,二来效法自然。当然,随着道宗兴盛,尤其是整个江南道兴起的道教所这个模式,许多山人也越发贴近世人,于修行不易,于世俗却是有大益。

  但,如此豪奢,且又建在这样的名利场外,很难让人不对那里修行者产生奇怪联想。

  道德道德,道心尚在,能证德行。

  我在门口蹲着吹了会儿风的时候,听到身后无数沉沦的喧嚣,想到有些人劳碌一生最后却饿死街头,有人穿金戴银随手一掷便决人生死。这就是世间轮回,命中定数?

  天上繁星无数,离着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越近,我便越发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

  无论是乱回与否,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荒唐梦,天人似乎永远是天人,而位于他其下的芸芸众生,你可曾真的有为他们考虑过?

  清风瑟瑟,吹不散我头上烦丝。我一只手按在胸口,那里,被我吵醒的大鲤伸出脑袋来,轻轻舔了下我的手指。

  深吸了口污秽气,我心中有些烦闷,脑子里萌生出一个想法,我要把这世间一切都砸个干净。

  这种想法很是危险,好在我也只是想了那么一下。

  楼上,巴卫站在对外的这一节窗户前,而我则很清楚的听到他说“人都到齐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起身拍了拍屁股。

  二楼。

  循着记忆一路找了回来,在门口前看了下牌子,山雨小筑。

  “嗯,是这间了没错。”我抬手推来屋门,视线从迎门的茶几座椅一路往左,看到大桌前坐着有七八个人,其中巴卫和许多侍者一样站立一旁。

  “不好意思,刚刚有些急事。”我笑着打了声招呼,走到巴卫身边,将他也拉来入座。

  孟六爷坐于次席,和之前见过的郑四爷成对坐。而主坐位置上则坐着之前见过的那女扮男装的公子哥,门玉坊。

  几个刚要热闹气氛的,见我面色古怪看着那主座前的公子,犹豫着在我和她之间来回扫视了下。

  那身份地位俨然不低的公子,笑了笑,手扣着瓷杯将其端起朝我致敬,说“又见面了,道友。”

  一边感慨着,这个世界可真小啊,一边也举起了杯子,回以敬礼说道“看来,道友与我有缘。”

  面对我和她之间的对话,其余人也不好第一时间插嘴,也是见我们客套完,孟六爷才说着开场词,他站起来,举起杯子脸上笑意盈盈的说“今日诸位受邀,孟某感激不尽。聊表敬意,遂先干了这杯。”

  他说完仰头闷下,复又倒了一杯。

  我没怎么在意他说的那些场面话,目光从桌上饭菜一路看向那主座上的公子。

  其一身大色锦衣,衣襟处绣有朱红牡丹,本人面部棱角分明,鼻梁拔高,眼神炯炯俨然一副运筹帷幄的儒将气质。

  见我打量她,门玉坊也将视线投了过来,她抬了抬手里杯子,随即隔空虚碰,一饮而尽。

  酒水入喉,是为甘甜。

  我现在全然无心去品尝,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面前那个翩翩公子哥身上。

  孟六爷还是郑四爷,本身都应该是同一势力内位置较高的老人了,而能让这两位屈居陪坐的,难道这其貌不扬的丫头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玉先生?门玉坊。嗯…能对的上号。

  我心中大致笃定,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开口出声道“在下今日来,是想与阁下做个交易。”

  我的突然出声,打断了孟六爷的演讲。他目光闪过一丝的诧异,随即又掩饰了过去。

  被我看了许久的门玉坊只是笑着,轻轻哦了一声。

  “道友有何需求?”

  “小道于一处获得此宝,不知可能入阁下的眼?”我说着,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那截用黑布包裹好的银白骷髅。

  此物一处,场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

  “这…”郑四爷脸上肉缝中挤出来的那双眼睛也闪着亮光。

  相比较而言,只有那门玉坊表现的要自然些。她微微挺直了些腰杆,好让自己能以一种更主动的视角去看那陌生道士带来的宝物。

  一片安静声里,只有折扇轻轻敲打着桌面的啪嗒声。

  安静了不过几息,那折扇被搁置在桌案上,门玉坊靠坐回椅背,笑望向那长相普通的道士,问“你想要什么?”

  还没等我开口,孟六爷打岔道“坊公子,此物正是老夫为主子寻来的,还未与您通报,见谅见谅。”

  哦,是我搞错了。

  我看着那老狐狸的表情,于心底里补上这么一句。

  似乎是被别人打断她很不开心,门玉坊眉头微微皱起,但她还是给了陪坐身旁的老人一点面子,她说“如此宝物,即便是已收下,见者欣喜也可追赠,岂有怠慢贵客之礼?”

  孟六爷头上顿时沁出冷汗,他陪笑道“有理有理,是老夫糊涂了。”

  其余人见状更是谨言慎行,哪还有人敢再开口。

  不怒自威的那位公子将案台上的那柄价值不菲的扇子重新握在掌心,这位文士素眉表面平易近人给人温和气质的谦谦公子,手里抚摸着那折扇上的纹路,于口中轻声道“我再追赠你三个要求。凡我力所能及的,务必满足于你。”

  观察了下四周人物的表情,心里大概明白,这个承诺恐怕不比那千金价值要低,只是…

  我把那截黑布包裹好直接递给门玉坊,后者一时间没什么动静,直到眼尖的郑四爷伸手接过,方才将那银白骷髅放置公子身侧。

  有些尴尬的我轻咳了两声,道“此物我便送与阁下,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子嘛。”

  门玉坊表情不变,可能这种主动送礼物的场景没少见。

  “在下有个请求,便是于陈仓景玉楼时,三楼最里间的一副棋盘与小道有缘,只是不知阁下是否能联系上这里的总阁,好让我…”

  我这话还没说完,那边门玉坊已经点头,她笑道“道友既然喜爱,那便赠予道友了。”

  我一愣,随即听到她解释说“这景玉楼乃是我的私藏,道友若是有空,不如明日一同观赏。”

  好嘛,这是碰到富主了。面对这样的邀请,我很难表示拒绝啊。

  先行拜谢之后,推杯换盏,一行人喝的是有些大醉。

  在众人簇拥下,门玉坊和我单独行至一旁,她有些微醺,脸颊上俏红升起,而站在一旁栏杆上吹风的我则压根就是装的。

  巴卫酒量惊人,但此刻也只在远处观望。眼下,这一片区域只剩我和她二人。

  吹着冷风,其实我压根就没喝醉,脑子清醒的很。见门玉坊不急不躁,我也便寻着那微妙的感觉,出声询问道“道友便是这里的主事人?”

  并不像我般不顾姿态随意倚着栏杆的她,将折扇抵在脑袋上揉了揉,嘴唇微抿,她笑问“道友可是为了避祸才来此的?”

  “不曾。”我说着违心的话,见那公子点了下头,随即脚步轻移,从右走到了左,她又问。

  “道友可是为了某事来此寻觅?”

  “不曾。”我还是说着违心的假话,她继续不快不慢的走着,转到我的身旁,也学我,身子后仰脑袋悬空眼睛看向天上星辰。她手中折扇上的朱红吊坠在空中晃呀晃,像是一只无声的铃铛。

  门玉坊眼睛眯起,似盯着远方某位佳人,她又问“道友可对我门下卿客之位感兴趣?”

  这次,我转过头来,恰好看见她也侧着脑袋望向我。

  从她弯起的月牙中,我可以读出,此人内心十分桀骜,有种势在必得的魄力。

  鱼儿上钩了。

  我在心里想着,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问“你不介意我栖云宗的身份?”

  门玉坊笑的时候两眼弯弯像是一只狐狸,她将手中扇子底下那枚吊坠扯下,随手送到我面前。“明日早些,我在此恭候道友。”

  见我接过,她这才晃悠着其实不醉的身子,整个人飘飘然,走下跺阶。

  目送她离去,我摊开手心,望见朱红玉石中,安静躺着的一颗细小骨节,轻轻吐了口气,咧嘴笑道“不错,还挺大方。”

  说着,将那玉石塞进怀里,转身往客房处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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