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启朝还在不远处宿舍门前的树下站着,眼瞅着温水进了宿舍,转身打算回去,又被一道视线绊住了脚步,回头一看就见温水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 “……进……不去了?” “不是十二点?” “我才想起来,今天不是周六日,所以十一点半就锁门了。” 温水一脸的追悔莫及,方启朝吐出口气。他果然不该跟着温水进教室,不该跟温水坐长椅,更不应该送温水到门口,不,他今天就根本就不应该送温水回学校。 瞧瞧,这都摊上了什么事儿啊。 又一次坐上了方启朝的车。 “其实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去酒店的。” “自己去?”,方启朝朝着车窗外点了一下下颌:“你看这路上还有车吗?” 温水往外看去,校园安静下来了,除了蛙叫和蝉鸣外基本没什么人影。 “等等总会有车的吧。” “总会有车的吧……你真觉得这个点儿还有车?想的可真好。” “……” 幽黄的灯光下,方启朝无奈的靠在车窗上,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扔到嘴里,然后又掏出了一颗递给了温水。 方启朝含着糖:“你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吗?除了酒店。” “没。” 温水摇了摇头,其实她本来想回curta的,但是一摸口袋才发现自己没拿钥匙。 上车前她给李元英打个了电话想问问他在不在curta,结果李元英既没接电话也没回微信,不知道又去哪里鬼混了。 “那你家在这边吗?” 温水一口咬碎了糖,狭小的车厢里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在是在,但是在城西那边。” 方启朝不由皱起了眉,a大可是在城东啊,从城东走到城西怎么着也要两个小时,这要再去上个来回怕是今晚都不用睡觉了。 “要不你把我送到附近的酒店吧。” 方启朝一脚踩下了油门,接受了这个提议。 —— 穿着西装套裙的前台经理面带微笑挺得笔直看着面前的两位客人。 一个看起来二十二三的女孩子裹着毛衣蹬着小靴子紧握手里的背包,杏眼流转,左右晃动的瞳孔里溢着不安。 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男人看起来也不大,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遮住了眼睛,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修长白皙的手里玩着一把车钥匙,时不时的抬下头,打量一圈周围的环境。 前台一脸我什么都懂的样子。 温水有点无措,她觉得这个前台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不然为什么要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搞得他们好像有什么关系一样。 “两个单人间。” “两个?”温水疑惑道:“你不回家吗?” 方启朝指了指后面墙上挂的钟表,“你看看现在几点?” 温水看了眼钟表,也是,都一点多了。她要是方启朝的话她也不回去,有那时间倒不如直接在酒店好好睡一觉,对于方启朝来说这不但花不了几个钱还省了好多麻烦。 从前台手里接过各自的钥匙,温水一下扑到了床上。 温水躺在白色的大床上发呆,不是自己掏钱住的地方就是舒服。 几天的经历在脑海中飞速回想,不知道为什么,温水总是在嘴窘迫的时候遇上方启朝。从后海的酒吧到现在的酒店,都是她在麻烦方启朝,方启朝被迫接受麻烦。 不过鉴于她这几日对方启朝的观察,她觉得方启朝这么照顾她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方启朝喜欢秦子黄。 反正温水不相信方启朝是那么好心的帮她,因为方启朝看着不像乐于助人的人,而且恰恰相反,温水觉得方启朝的骨子里绝对冷漠极了。 要说方启朝对秦子黄一点意思都没有那肯定是眼瞎耳聋,方启朝看秦子黄的眼神绝对不单纯。 林梓言之前说的那个“除她以外的女性”估计也是秦子黄。不过如果方启朝是想通过照顾她来向秦子黄邀功的话,那他的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她和她姑,从没亲近过。 对面房间一片漆黑。 靠近窗户的地方,撒下几束月光还有点儿零星,方启朝坐在窗户前的单人沙发上点了根烟。、 明明刚刚在前台的时候还累的不行,现在床摆在跟前倒是不怎么想休息了。 其实方启朝下午回初三夜的时候真的很不爽,他和他家老爷子又吵架了。没什么缘由,就是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方启朝从小野惯了,没按老爷子规定的路走,老爷子自是看不顺眼,每周一次的家庭聚餐大都是不欢而散。 晚上回初三夜上了三楼,看到书店里还亮着的灯,方启朝这心情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就敞亮了。 “砰”对面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响,方启朝手抖了抖,差点将烟灰落在沙发上。 “啊——”伴随着一声尖叫。 方启朝仔细辨认了一下,声音好像是从对面的房间里传来的,他掐了烟又站在门口听了听动静,嗯,是温水的房间没错。 温水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绝对在水逆,不然怎么连洗个手都能遇到玻璃门炸碎这种危险的事情。 外面传来试探的敲门声。 “喂,是我,你听的见吗?你开下门……我在对面听到一个很大的声音,没什么事儿吧?” 清冽的声音穿透木门,温水从卫生间走出来,打开了门。 门外方启朝穿着黑色的浴袍,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你怎么……” 视线被温水举着的左手吸引了,殷红的血顺着手掌攀上了小臂,形成一道红色的线,还在不断的往下流。 “怎么回事儿?” 温水指了指里面:“浴室的钢化玻璃炸碎了。” “炸碎了?浴室的玻璃?” “嗯。” 方启朝走到里面看去,只见卫生间里面的浴室门炸开,撒了一地的碎玻璃。 抬头瞅了眼温水:“得亏伤的是左手,看样子伤的也不是很重,不然可就有些麻烦了。” 温水暗自庆幸,点点头,确实得亏了。 方启朝递上几张纸巾,又突然涌上来一种幸灾乐祸的情绪。 “据说世界上能被玻璃炸伤的人只有百分之三,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百分之三啊。” 温水窘迫尴尬的瞪了方启朝一眼,他怎么还有时间调侃。 温水接过方启朝递来的纸巾擦着血迹,纸巾很快渗透,血还在不停的流。 温水走向卫生间打算多拿点儿纸,她的注意力全在手上,一时忘记了卧室和卫生间连接的地方有一道槛,脚下一绊,一时不稳,直接摔了下去。 看着温水在眼前栽倒,方启朝急忙伸手去捞! 谁想温水擦过了方启朝伸来的手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 “……” 温水摔懵了,双手撑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来,本就受伤的左手下又硌了几块碎玻璃渣,好疼! 僵了几秒后,温水鼻头一酸,几日积来的怨气仿佛在这一刻倾巢而出,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般放肆,生理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嚎啕大哭起来。 饶是方启朝在怎么淡定也被温水突如其来的哭声惊到了。 虽然他和温水才认识几天,但是温水何时在他面前示弱过? 温水在方启朝面前不一向跟个小野猫似的吗,还是那种你动她一下她回挠你十下的性子,这回居然还哭上了。 方启朝看着跪在地上不顾形象大哭起来的温水,伏下身,慌忙想要扶起地上的温水,温水站起了后甩开了方启朝的胳膊,“你去睡觉吧,别管我了,我哭会……我哭会儿就好……” 第二天林梓言看见温水第一眼,首先不是关心她怎么迟到,也不是关心她的手怎么了,而是一脸不可思议:“你今天是坐着启哥的车来的?” 说完又围着温水转了一圈:“天哪天哪,你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衣服”,然后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的大叫起来:“你……启哥……你们昨天不会一直都在一起吧。” 温水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没有,昨天下雨我不是没带伞嘛,老板就好心送我回学校,正要走的时候我被玻璃给炸伤了,情况紧急就顺道送我去医院了。” 方启朝坐在办公桌后饶有兴趣的盯着温水看。 没想到啊,这小姑娘还会说谎,什么送去医院,他们连医院的门都没摸着,就随便找了家药店收拾了一下。 不过方启朝又觉得这姑娘可能不是那么擅长说谎,还没说几句,脸就红了一半儿;声音越来越小了,听着也越来越没有底气。 温水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自己愚蠢的昨日,也确实说不出口,就算真说起来了也不太好说,因为他们确实一晚上都在一起。 偷偷看了一眼方启朝,方启朝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没来得及换。休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虽然多了点儿学生气,但那股子痞劲儿散不了。 温水之于方启朝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方启朝以前绝对算不上一个好学生。 不过方启朝只是看着不太靠谱,但实际上还是靠谱的,不管是不是因为秦子黄的关系,人家帮了她好几次是毋庸置疑的。 俗话说得好,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一想起方启朝昨天送她,来回来去的跑连觉都没怎么睡温水就特别不好意思,再加上她还在方启朝面前哭的稀里哗啦,温水觉得可以请方启朝吃顿饭了。 情绪只要堆积在一起就会不分场合的发泄,温水是想控制也控制不住啊,谁让所有烦心事都聚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