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亮着，手术室门口，李婶呆呆的坐在长椅上，李建文焦灼的在那冰冷的大门前踱步，他的衬衫上是刺眼的红色。 张嫂子赶来了，她去了李婶家，胡乱的收拾了一些用品带着伟伟也赶到了医院！ 她把伟伟往李婶身边一推，走过去递给李建文一件t恤，戳戳他的手臂，提醒他换上，李建文木然的脱掉衬衫，就胡乱的套上了！ 张嫂坐在李婶旁边，握着她的手，李婶的手有些颤抖：“我也不知道啊，她也没说不舒服，来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就一下这样了！” “没事没事，医生在里面，在里面，小芳会好好的，会好好的！”善良的人连安慰的话都是那么苍白！ 李建文不断的自责，手紧紧的握着拳头，指节都发白了！ 要是他不出门，要是他呆在家里陪着林芳，她就不会赶着去档口，也就不会出事啊！ “林芳家属，林芳家属！”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医生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李婶，她顿了一下，招手把李建文让进了手术室！ 隔着手术室的玻璃，李建文看见了躺在手术台上的林芳，她脸色苍白的躺着，手术台下肉眼可见的一滩血，里面的医生护士有条不紊的忙碌着，血袋挂上去了，仪器上数字在跳动。 “子宫大出血，孩子肯定保不住了，大力撞击导致子宫壁破裂，如果要保住她的命，只能摘除子宫！”医生的脸色凝重，她是不敢在李婶面前说这些的，传统观念里，香火是很重要的！ 而且这对小夫妻昨天才领证，就接到了孩子发育不正常的消息，才不到24小时的时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回到医院，女孩才22周岁，以后再也不能当妈妈了，这是她最心疼的地方！ “医生，你救救她，医生，你救救她，我不能没有她，医生我签字，请您一定要救救她。”七尺的男儿扑通一下跪在医生的面前涕泪横流，旁边的护士赶忙过来和医生一起搀着她起来，按照流程，医生还是详细的和他讲了手术的风险还有责任，李建文就一句话：救活她，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李建文全身颤抖的走出手术室，他手里还握着签字的水笔，那扇门又被死死关住了，林芳的生死都在那扇门后，他很害怕，他很害怕，他颓然的蹲在了墙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林芳跟着他一天好日子没有过过，不仅照顾他还照顾着李婶，他答应林叔和师傅要好好照顾林芳的，但是现在林芳却处在了生死边缘，他怎么不内疚，怎么不悔恨？ “林芳家属，去交钱，血库送血过来！” “林芳家属在哪里，你这里签个字确认一下！” “林芳家属-----” 这一声声林芳家属把长椅上的李婶叫的胆战心惊，她在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但是回顾这段时间与林芳的相处，她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没有，肯定没有！ 但是，进进出出让李建文签字的医生，奔忙的护士，还是让李婶心虚了，她扶着椅子走到建文的身边，拉着他的手臂，紧张的问：“那个，小芳没事吧？” 李建文感觉到妈妈的手在颤抖，他不知道李婶催打电话的事情，连忙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着语气对李婶说：“妈，别担心，小芳就是有些营养不良，医生在尽量保住孩子，您在这帮不上忙的，您回，您回家帮我买条黑鱼炖了汤，咱给小芳补补，好吗？” 李建文紧紧的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显得那么哀伤，他不想告诉李婶真相，林芳的到来李婶还是有芥蒂的，要是知道林芳接下来可能生不了孩子了，还不定会出什么乱子来，必须安抚好她！ 李建文扶着李婶来到张嫂面前；“嫂子，我妈就拜托你照顾她，我在这陪着小芳！” 张嫂搀上李婶的手，一叠声的说：“小文，你放心，你就在着陪着小芳，您妈交给我了，刚才可把她给吓着了！” “你需要什么就跟嫂子打电话，嫂子就在你家，你刚才说炖黑鱼是吧？我去办，我去办！”善良的张嫂大包大揽了李建文的后顾之忧！ “嫂子，谢谢你，谢谢你。”李建文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伟伟，咱和姨婆回家！”张嫂拉着了伟伟的手，轻轻一扯，怎么不动？ 转身一看，伟伟盯着手术室的门一动不动，她提高了音量：“伟伟，回家啦！” 伟伟终于转过头来，那张小脸上满是泪花。 “姐姐，姐姐要死了！” 张嫂赶紧捂住伟伟的嘴巴，把他抱在怀里“不许乱说话，不许乱说话！” 伟伟在张嫂的怀里扭动着，嚎啕大哭，嘴里喃喃的说道：“好多血，姐姐要死了！”伟伟的一席话，惊着了大家，李建文赶紧蹲下身子，拍着伟伟的后背，一下一下，伟伟渐渐安静下来，但是还是在不断的抽泣！ “建文，对不起，对不起，伟伟不懂事！”张嫂也不知道伟伟怎么就情绪爆发了，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连忙和建文道歉！ “嫂子，没事，没事，我看伟伟是吓到了，您带他回家！”说完蹲下身子，伸手擦干伟伟脸上的泪痕，把食指比在唇间，做了个‘嘘’的手势，轻声的说：“姐姐在里面睡觉，医生在照顾她，姐姐睡醒就回家了，伟伟回家等姐姐好吗？” 伟伟倔强的抬着头，仿佛不为所动。 “姐姐爱吃石榴，伟伟回家帮姐姐剥石榴好吗？你剥好姐姐就回来了！”伟伟的眼神闪过一丝神采，回身看看妈妈，张嫂赶紧点头：“回家妈去买大石榴，你剥！” 伟伟把手放在妈妈的伸过来的手里，一步三回头的跟着走了！ 一步三回头的还有李婶，她何尝不是在做猜想，林芳好好的，和平常一样就在那坐着，怎么就流那么多血？ 这都五六个月了啊，胎都稳的啊，咋就出事了呢？她带着满满的疑问和张嫂回了家！ 路过巷口，热心的邻居们已经帮她们把摊子整理好了，她也无心再摆，脚步发虚的就往家走去！ 两个月后，拗不过林芳的李建文把她护送到了李婶的摊子前！ 初冬了，多穿的几件衣裳也没有掩饰住林芳瘦削的身子，出门前，为了盖住苍白的嘴唇，林芳涂了一些唇彩，算是那张脸上的一抹亮色！ 看见林芳来，李婶退到了一旁死死的盯着这个儿媳妇，她冰冷的眼神被李建文捕捉到了，李建文把她拉到一旁，扯出一个微笑，小声的说：“小芳说在家躺不住了，怕您太累了，要来帮忙！” 李婶在林芳住院的前半个月还是会去送饭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再也不去医院了，不管李建文多忙，请求她去帮忙看看林芳，李婶总是推脱自己头疼腰疼腿疼，就是不去医院，无奈的李建文只能请了护工，公司医院两头跑！ “我有手有脚的，干得动，要她帮什么忙？你还是请她回去当少奶奶吧！” 建文听出母亲语气里的不悦，回想起这段时间母亲的态度，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好几次他都想和李婶好好谈谈，但是李婶就是不愿意听他说什么，还口口声声说：“我不看重孙子，我只看重你，你选了林芳我没有话讲，最好以后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难道李婶知道林芳不能生育的事情了？ 不会啊，医生护士都瞒得好好的啊，这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