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像野兽的低吼，却又不比。 若非要形容，则像是人有意压低了声线发出的低吼，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嘶吼声显得更为自然，陈铭从中感受不到一点理性，似乎发出这些声音的人，只剩下原始的兽性和最纯粹的恶意。 声源在向他靠近。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在车窗上。 陈铭回头看去，仍是一片漆黑。 这种什么也看不清的感觉让他更加害怕，他想逃，但他前方站着的那位如今是敌是友还不明确，自己一只手被它抓着，一只手抓着它， 陈铭不敢贸然松手，他不确定松手后那位会不会放开他，即便放开了，他也不敢从它面前硬闯出去。 身后传来阵阵低吼，四周都是这样的怪物。 陈铭无路可退。 绝望再一次包裹了他。 窗外怪物不依不饶的嘶吼似乎惹怒了那位，它抬起另一只手，一道耀眼的光芒从陈铭身旁穿过，直逼窗外的怪物。 陈铭下意识随光望去，借着那道强光看清了怪物的脸—竟是那名司机！ 只是此刻他的脸已涨得通红，身体也显得有些浮肿，手臂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扭曲着，趴在车窗上。 所有的一切，还有他口中不断发出的吓人的怪声都在表明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人。 与此同时，那道光束穿过车窗，打在了司机身上。 光芒瞬间消散，司机也停止了怪叫。 世界又恢复了黑暗。 这动静惊动了四周的怪物，它们依旧朝陈铭的方向嘶吼，只是不再前进，似乎有些忌惮。 陈铭心下了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这里有让它们害怕的存在。 手心渗出了冷汗，他重新看向了那位。 但前面那位并没有对他动手，反而还救了他一命。 看来… 它是把自己当成了它的猎物，不让其他怪物抢，现在不动自己，一定是想养肥了以后吃。 一定是这样！ “我…我的肉不好吃的…我很瘦的，全是骨头…可能还没有你刚刚打死的那个家伙好吃…你也看到了，他一身的肥肉，肯定比我香的…”陈铭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劝到。 面前的“人”呼吸一顿，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它沉默片刻，拉着陈铭就往外走。 陈铭也愣住了，想要反抗但马上又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手，只好跟着它下了车。 他哀求般看了它一眼，“杀我之前，能不能让我再看一眼四周。” 那“人”闻言，竟真停下了动作。 “我…”陈铭有些不好意思，“太黑了，看不见。” 他感觉到它的视线移到了自己身上。 会不会自己的要求太多了，万一惹怒了它… 好在它的眼中虽有不解，但并没有生气。 片刻后，它像是终于明白过来，手上出现一团光球。与此同时，周围的嘶吼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些怪物似乎极为惧怕它，四散逃去。 但陈铭此时却没有心情关注这些。 他死死盯着它的脸。 眼中似有泪花。 他缓缓地，不敢置信地叫出那个名字：“贺礼。” 其实他也有猜测过，既然连司机都被异化，那她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在触碰到她手的一瞬间他就知道那是她，只是他一直以为是那怪物杀了她，夺走了她的身躯。 但此刻真真切切的看到她后，他只能逼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她给他的那种熟悉感没有人可以替代。 真的是她。 这感觉不会错。 可现在的贺礼，到底是人是鬼。 他看着她。 她眼神呆滞，但仍给了回应，抬眸与他对视。 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完好无缺的站在眼前，还有了令那些怪物都惧怕的可怕能力，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如果还有存活的人类，必然会竭尽全力清除那些怪物。 若她真的成了和四周那些怪物一样的存在，拥有这份强大力量的她，将会成为人类最大的威胁。 到时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人类从此消失，世界被怪物统治，要么她和那些怪物一起从此消失，人类重新创建文明。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不会是他想看到的。 陈铭沉默着。 贺礼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握着他的那只手用了几分力。 他知道这是贺礼在示意自己她一直在，不必担心。 不知道为什么，她与外围那些怪物似乎不同，如果说那些怪物只剩下作为兽的野性，那么她就应该还留有几分作为人的理性。 “你要带我去哪。”他看着她。 她还是沉默，只是拉着他向前走去，手掌的光球瞬间消失不见。 四周都是司机那样的怪物，就算它们惧怕她，也不代表自己能安全通过包围圈。 陈铭刚想开口制止她，却被她扯着向前走了几步。 只是这前几步和后几步的脚感却有着明显的不同。 贺礼在前方站立不动，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哪？” “家。” “家？我们的家？”陈铭言语之中只剩下震惊，但贺礼在回答完上面那个问题后就不再吱声。 这是默认了答案的意思。 手臂上冰冷的触感消失，她松开了陈铭的手。 房间又恢复平静。 是了，怪物虽然在贺礼聚出光球的一瞬间就安静下来了，是以自己难以分辨它们是否还在附近，但家和外面的感觉不同，这温馨舒适的气氛在外面可感受不到。 陈铭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除了黑，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 当然，如果没有那道冰冷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话。 “你怎么做到的。” 贺礼仍旧没有回答。 “嗯？”他又加重了询问的语气。 他太想知道贺礼身上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改变了， 她的模样虽然没有像司机那样发生变化，但这些非常人的能力让他又不得不相信她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了。 前方却一丝动静也没有了。 偌大的房间内静的只能听见陈铭的呼吸和心跳声，但他知道贺礼仍站在他眼前。 眼见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贺礼淡淡开了口。 “前任。” 她语气比之前更冷了。 “前任？”陈铭蒙了，“什么前任？” 贺礼不再回应。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今天吵架的事。 “你都成这鬼样了，不关心你自己，还惦记着这破事呢…”陈铭有些无语，轻声嘟囔了几句。 前方人装作没听到般，固执的站着，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气氛越来越冷了，他能感觉到贺礼正在生气。仿佛只要他再多拖一秒不回答或是答案不如她意，她下一秒就会撕碎他。 哦不，可能比撕碎还要可怕，更大可能是像那个司机一样灰飞烟灭。 “我和她真的没什么，好姐姐。”他用近乎无奈的语气回答她。 贺礼用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他，盯得他后背发凉。 良久，她像是终于相信了陈铭，挪开了视线。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陈铭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塑料袋声。下一秒，一个不知名物体被塞到他手上。 就在他疑惑这是什么的时候，四周亮起。 贺礼托着手心的光，站在他前方，她脚下则是两大袋物品。 陈铭粗略一看，矿泉水，面包，泡面，饮料，零食等等一应俱全。但自己好像从没采购过这些，他明明记得出事前家里除了一些蔬菜就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这些都是能存放很久的物资。 贺礼眼中多了一丝情绪。 他抬头便看到贺礼那似乎有些期待的眼神。 沉默片刻，他缓缓开口。 “你是不是出去抢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