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相撞,噼啪作响! 麦多不是修炼者,只能靠着格斗技与獠牙众头领朱钩血战,挂着一张骇人笑脸的朱钩也不施展灵能,以格斗技和麦多战斗。 “嘭!” 两人手中的刀相撞,迸出火花,麦多后撤一步,旋转身躯,斜斜刺向朱钩。 剑气纵横,肃杀凌厉。 朱钩矫健如猿,轻松随意的姿态,让麦多的每一轮攻击都落了空,累得气喘吁吁的。 朱钩笑道:“小子,你说你要以剑作帚,扫除世间污秽,老朱我想知道,什么才是污秽,什么样的世界,才算干净的?” 麦多抬头,眉下的眼眸熠熠生辉,仿佛随时都会燃烧起来。 他也曾问过这个问题,予以他答案的人,是一个扬言要偷取一个世界的臭老头。 无父无母的麦多,是被一群山贼养大的,大家伙儿住在一片荒林里,总爱穿着一件破棉袄的老头儿把这片荒林称作“贼窝”。 平日里就喜欢拿着一把黑色大钝剑,率领着贼伙伴们偷取不良修炼者的财物,换成粮食,分给饿肚子的人们。 老贼头除了一身惊人的格斗技,还拥有隔空取物的高超本事,可在千百双眼皮子底下取一人囊中之物,而无一人察觉。 麦多让老贼头教自己探囊取物的本领,老贼头却只把格斗技传授给他,死活不愿意把偷盗的本事教给他。 麦多说他抠门。 老贼头只是说:“若不是世道如此,谁愿意用这种卑劣的行径谋取生活?” 老贼头五十岁生辰的那天晚上,他坐在篝火旁发呆,麦多听见他自言自语道:“浮世如海,万舟浮沉。这是失序的世界,是薄凉的剧场。愿我们是独行的舟,可以驶过清澈干净的溪流,抵达灰尘不染的世界……” 麦多讥笑道:“没想到贼老大你也会说这些文绉绉的话,可惜大家伙都是粗人,听不懂呢,你能不能说点人话?” 正在抠脚的老头儿跳起身,揉着麦多的脑袋瓜,“你个黄毛小儿,懂个球!” 麦多躲开老头刚抠过脚的手,嫌弃道:“别摸我,头发会被你摸出脚气的。” 老头儿翻了个白眼,继续抠他的脚。 他说的话,麦多确实听不太懂,可他记住了老人说的:“愿我们是独行的舟,可以驶过清澈干净的溪流,抵达灰尘不染的世界。” 夜色茫茫,火光照在老头儿脸上,遮住了苍老的脸颊上的皱纹,也遮住了老头儿蹭在脸颊上的泥巴。 麦多问道:“臭老头,你说的干净的世界,是怎样的世界?” 老贼头深深呼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见他皱紧眉头,脸上堆满了清晰可见的忧郁,麦多用手摸摸他光溜溜的脑袋,“哎呀,说不出来咱就不说,瞧你这有话说出来的样子,丑死啦!” 老头跳起来,给了麦多几大脚,“没大没小的,竟然摸老子的脑袋,信不信老子蛋都给你踹碎?!” “谁怕谁呀,在你踹碎我下面的蛋的时候,我先把上面这颗光溜溜的蛋打碎……” 麦多笑嘻嘻回嘴,老头摸着光溜溜的脑袋瓜随之大笑。 这一夜,麦多好像听到老贼头在说:“臭小子,或许,可以瞧见像你这般自在随心的笑容的世界,就是干净美好的世界吧?可在这座欺凌者遍布的世界,又有多少这样的笑容?” 破棉袄老头与贼伙伴们栖身于隐秘的荒林间,行窃八方富贵,用窃来的财宝换成粮食,散于四方贫民手中。 贼窝里,只有麦多的年纪是最小的,这个年纪轻轻的小蟊贼欣赏伙伴们劫富济贫的义举,可见到大家把冒死偷来的财物换来的粮食送到贫民手中,然后被不良修炼者们夺走,他就觉得不舒服。 受累担风险的是老贼头他们,受苦的是贫民们,不良修炼者们却始终无恙,总能靠着毫无人性的掠夺,弥补自己丢失的东西。 麦多总觉得,这样的劫富济贫,就是一场冒险的徒劳。 与其如此,倒不如用偷来的财宝扩充贼窝的实力,对付不良修炼者。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老贼头,老贼头沉默许久,然后道:“老子也想这么做,可是凭咱们这些人,就能偷尽天下富贵,与天下所有的富贵者作对?” 麦多记得,破棉袄老头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可他却瞧见了老贼头紧握着的拳头,以及眼角细微的泪光。 十四岁生辰那天,少年在篝火温暖的光芒中,接过老贼头的黑色大钝剑。 这是他的生辰礼物。 欢乐舞会的火光冲天,贼伙伴们牵手跳舞,喝酒唱歌。 深夜,马蹄声乍起! 一群不良修炼者闯入荒林,双方展开激战,然而战力太过悬殊,贼伙伴们纷纷死在刀下,为欢乐舞会特意开辟出来的空地堆满了尸首分离的人,血色搅浑了火光,凄厉的嚎叫声穿透荒林,为行凶者们而鸣。 老贼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杀出一条血路,送走了麦多。 泪水与鲜血交织, 麦多眼前一片模糊。 侥幸活了下来的他在后来的日子里,总会重复又重复地梦见某个千星绚烂的夜晚,脑袋光溜溜的老头儿躺在地上,仰望星空,眼睫毛上沾着灰尘,而始终与眼睫毛相伴的眼眸,始终闪烁着清澈的光芒。 一向视自己探囊取物的本领为耻辱的老贼头抬起头,贼眉轻舒,笑着说,要穷尽毕生之力,偷一个干净的世界。 此后麦多仗剑跋涉八方,慢慢有了最纯粹的想法:像老贼头想要穷尽毕生之力偷一个干净的世界一样,他要用手中的长剑作帚,扫尽人间污秽、扫除世间不平事! 砰隆战音此起彼伏—— 少年麦多身影如风,杀气纵横,獠牙众头领朱钩卸下笑脸,进行疯狂的反击,“你小子听不懂人话是吧?老头在问你,什么样的世界,才算是干净的世界啊?!” 躲过致命一击的麦多退到一侧,气喘如牛,“待我把这世间的污秽统统砍散,这个世界就会变得干净了。” 朱钩大笑道:“小日龙包,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净说些童言稚语,不嫌害臊啊?且不论你凭什么判定我们就是你口中的污秽,就说你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能拿我们怎么样?这里有这么多修炼者,我一个人也可以轻轻松松折断你的剑,要了你的命,你所谓的干净的世界,恐怕永远也见不着了。” 麦多抬起手,呈一字之肩。 漆黑的长剑对准迎面的男人,“凭你们视人命如草芥,便足以断定你们便是污染这世间的人,就算实力悬殊,就算会被人嘲笑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我也不要放弃反抗,这把剑,只为我心而舞,只为一抒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