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迁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洪玲就是闷头狂吃了。 看着两个人吃的这么香,牛杂店老板牛旺满脸笑容。 对于一个厨师而言,有什么能比食客的认可更让人开心的呢? 吃着吃着,牛旺又给陈迁和洪玲端上了一壶酒。 陈迁看向牛旺,一脸的迷惑。 牛旺笑着说: “没事,我不收钱,送你们的,放心喝吧。” 陈迁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 “我们俩都不喝酒的,就算你给我们端上来了,我们也不会喝的喔!” 牛旺没说什么,他只是斟了两小杯酒放在陈迁和洪玲面前,说道: “这是菊花酒,重阳节喝的。菊花用的是我们邺水城本地的菊花,很香的,特别适合酿酒。既然你们都尝了我老牛家的牛杂,不喝点我们邺水本地的菊花酒尝尝吗?” 陈迁低头看去,那是一小杯浑浊的、淡白色的米酒,上面飘浮着碎掉的菊花瓣。 仔细闻闻,确实,在酒香味和淡淡的酸味以外,还有着清香的菊花味。 一仰脖,陈迁将菊花酒饮下肚。 怎么说呢,这一杯东西,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是有点酸味和菊花香味的醪糟。 见陈迁喝下了那杯菊花酒,洪玲也一仰脖喝下了肚。 也不知道是不习惯酒精的味道,还是喝的太急了呛到了,总之洪玲喝下菊花酒以后就咳嗽个不停。 陈迁站起身来转过桌子,轻轻拍抚洪玲的后背,帮她顺气;洪玲抓着陈迁的衣服、脑袋抵着陈迁的肚子,咳得满面通红。 牛旺看着两人的互动,一脸“嗑到了”的表情。 “呵呵呵,现在的后生们啊,就是细心,还不害羞。” 牛旺感慨道: “我年轻那时候啊,要是婆娘呛到了,哪会想到帮着顺气儿?就是想到了,也未必做得出来,羞。” 陈迁摇摇头: “然而我们真的不是夫妻俩。” 陈迁没注意到,洪玲揪他的衣服的时候,手上更用力了。 牛旺惊奇道: “不是夫妻俩也这么亲密?现在的年轻后生也太……” 陈迁耸耸肩: “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我们俩的年纪可比你要大多了,我们可不是什么年轻后生。而且,我们俩虽说不是夫妻,但却能互相托付,是过命的交情。” 听着陈迁说话,洪玲转过脸去,把脸埋进陈迁衣服里。 牛旺则是撇撇嘴,一脸不信: “比我年纪大?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不是一会还说你们是修行者,长生不老什么的?这话我听多了,我才不信呢。” 陈迁注意到,牛旺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黯淡了一下,恐怕“修行者”这三个字对他有着别的什么不好的记忆。 于是陈迁也不说话,只是继续轻拍洪玲的后背。 过了一会,牛旺主动开口了: “客官,你说……修行者,这世上真的有修行者吗?我咋不信呢?” 关于修行者存在不存在这种事,牛旺也不知道该说自己信,还是不信。 牛旺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生意人,平常没什么机会见到修行者大展神威。 或者说,一般凡人都不太能见到修行者施展自己的本事,修行者并不常在凡人面前显圣。 而修行者大展神威的场面,一直都是各类战场。 以修行者的身体素质还有花样百出的战斗手段,哪个凡人如果能看清修行者显圣的样子,那基本上也算是误入靠近战场中心的地方了,离死也不远了。 不相信修行者存在的凡人大把存在,牛旺这样的真的说不上反智或者消息闭塞什么的。 对于不相信修行者存在的凡人,陈迁也见的多了。 他也没有为此显圣、证明自己的意愿,只是回答道: “不相信就不要强迫自己了,强迫自己去信不相信的事,那是很痛苦的。” 牛旺叹了口气: “如果我能像您说的那样,那么简单的信或不信,就好了。只是我的儿子……” 牛旺现在孤身一人经营着这家牛杂店,但是他以前也是有着一个家庭的。 那个时候的牛旺可还不是牛杂店的老板,只是一个佃户而已,租村子里黄老爷的地种。 牛旺以前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一个穷得掉渣的佃农怎么能取得上媳妇? 但偏偏他运气不错,还真有人给他说了个媳妇,还说成了。 娶了亲以后,媳妇很快又给他生了个儿子。 村子里的人都调笑牛旺歹竹出好笋,牛旺和自己媳妇虽说手脚够勤快,但长得都不算好看,但儿子牛宗却是个好儿子,身体又壮长得也帅。 牛宗不但头脑聪明,还继承了父母的辛勤刻苦,除了家里穷其他地方都可以说得上是一声完美的女婿。 听说就连黄老爷都曾考虑过,把牛宗招到家里当女婿;不当赘婿也行,这样的小伙子肯定能让家里越来越兴旺。 事实也确实如此,一家三口都是勤快人而且运气还好,很快牛家就脱了贫,有了自己的两亩地,再也不当佃户了。 但那也就是牛旺这一家所能达到的顶点了。 很快,牛旺那个好媳妇就因为积劳成疾逝世了。 牛旺和牛宗父子俩悲痛欲绝。 给牛旺媳妇守灵那天晚上,牛宗问了一个灵魂问题: “爹,娘为什么会死呢?” 牛旺只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庄稼汉,哪里懂得这么高大上的问题呢?他讷讷以对。 再之后,厄运再度光顾这个已经缺了一角的家庭。 牛旺本以为那天晚上只是牛宗一时想不通,才问了那个问题。 谁想到,牛宗居然钻牛角尖了。 他是真的想知道人为什么会死,也想知道人怎么样才能不死,怎么样才能再见到死去的亲人,怎么让死去的亲人再活过来。 自问出那个问题以后,牛宗活也不干了饭也不吃了,成天就仰头望着天,喃喃自语,思考那些在牛旺看来十分疯狂的事情。 再之后某一天晚上,牛宗悄然失踪了。 牛旺疯了一样去找自己的儿子,但最终却只得到了只言片语。 “后来我在邻村找到一个老头子,那个老头子说他那天大清早,看到我家牛宗往外走。” 牛旺情绪低落道: “他当时还问牛宗来着,问那么大早干什么去?我家牛宗说,他要修行去,要长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