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庄又看向陈迁: “陈迁先生,您这个术法能坚持多长时间?” “这个术的消耗还是挺大的,所以坚持的时间并不长。” 陈迁给了彭庄一个让他有些失望的答案。 时间确实不长,也就一年而已。以前太清门曾经花重金让陈迁给布置了个护山大阵,那个坚持的时间才长,充一次能就可以用五百年。 陈迁这个掐手决临时形成的小玄武阵,充一次能只能顶一年时间,确实时间不长。 “所以,你是打算咋整,这些货活捉还是全处理了?” 陈迁也闹不清彭庄的想法。 这个什么胡三刀似乎挺有名气的,没准在炎武国或者草原王廷那边,都有悬赏金? 不打算惹着个麻烦的话,那就都超度了。 如果彭庄打算活捉,然后带回去领赏金的话,那陈迁可得要跟彭庄好好谈一谈这个分成问题了。 当然彭庄可不知道陈迁的想法,他以为陈迁的护罩撑不了多长时间了,所以才催他做决定呢。 他对修行者所谓的“时间不长”是个什么概念,只以为可能一两柱线香就没了,于是决定还是跟胡三刀讲讲道理。 老麻烦人家陈迁先生和洪玲小姐多不好。 自己的兄弟们都在那歪着哼哼唧唧呢,真打起来不还得请人家出手? 要是老让人家出手,那自己这个护卫首领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彭庄走出车阵,在护罩内跟护罩外的胡三刀掰扯。 比如彭庄他们是杀了胡三刀的弟兄,但那是自卫反击啊,总不能伸着脖子挨宰吧? 话说回来,他们也没有抢胡三刀的财货啊,他们又不是什么抢劫为生的土匪。 至于偷机缘更是无稽之谈,那两头天青羊是他们黛眉宗自己捕捉的,哪里会是胡三刀的? 然而能讲道理的就不是马匪了。 胡三刀理直气壮地说: “怎么没抢老子的财货?老子的兄弟去找你们拿钱,你们把老子的兄弟给杀了,这不叫抢钱?还有,过老子的地盘,不把老子的机缘双手奉上,这不叫偷?” 总之,胡三刀的逻辑就是,他想要什么,别人都必须对他双手奉上,都必须任他予取予求。 就是胡三刀的人不讲理,也应该任由他们随手砍一刀爱死不死才行。 否则那就是抢了胡三刀的钱,那就是结仇了。 彭庄白眼一翻。 得,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这个护卫队首领确实也发挥不了啥作用了,你不听劝那就随你吧。 彭庄也不继续说下去了,回头走向车阵。 临了,彭庄意味深长道: “我知道你霸道惯了,这草原上也确实是胜者为王。但是,若要活得更长久,还是学会审时度势为好。” 胡三刀听到了彭庄意有所指的话,不过他并没有任何退缩。 “哼,审时度势?被人抢了财货、断了财路、甚至窃了机缘,如果这样还不做任何反应就叫审时度势,那我看这修行之路我还是不要走了。” 胡三刀红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对护罩里面的众人说道。 永远在莽和赌的路上,永远不言退缩,这就是胡三刀人生的写照。 他以前也是炎武军的士兵,只是他和彭庄不一样,是黛眉山大营的士兵,是真的见过修行者的。 比如胡三刀的上官,就是一个有着武者境界的修行者,胡三刀很向往上官的力量。 有一次上官让他去找某个炼气士,去取上官定做的一柄兵器。 回来路上,胡三刀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个装兵器的匣子,顿时被那柄兵器吸引了。 于是他做出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豪赌,偷了那柄兵器,从炎武军中叛逃出来,来到了草原上。 虽然没有武道功法,但依然凭借那柄兵器上残留的意蕴,修出一口气。 胡三刀也不知道这三口气是不是传说中武者的内气,但是每当他把这一口气提到胸口时,他都会变得力大无穷,战无不胜。 因为提起这口气以后,胡三刀能劈出三次“无可匹敌”的斩击,所以改名胡三刀。 在那之后,胡三刀凭借那柄武器与这三刀横行草原。 甚至,他凭此压制了草原上一处巨大骑兽的栖息地,让这些骑兽认他为主。 这些骑兽就是他所骑乘的黑色独眼骑兽,它们都是半妖末裔,据说是上古妖兽“讙”血脉非常非常薄弱的后代。 凭借骑兽、三刀和偷来的兵器这三板斧,外加在炎武军骑军服役的经验,还有那近乎偏执的赌性,胡三刀毫无争议的成为了附近马匪之王。 此次围攻彭庄的队伍,胡三刀就是赌性发作了作出的反应。 他不是不知道,眼前这一群人就是杀害自己兄弟的那波人。 他也不是不知道,这群人里有修行者,兄弟们身上的伤痕早就告诉了他对方的身份。 但胡三刀觉得,自己也是一个“有修为”的人。虽说只有一口气和致命三刀,但怎么着也是个有修为的武者了。 对方有修为,我也有修为,约等于我跟对方实力差不多,那我就能战而胜之! 这就是胡三刀脑内的逻辑。 他觉得,这一把可以赌! 看着眼前的护罩,胡三刀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极了。 尤其是彭庄还试图跟他讲道理,这件事更让他兴奋。 赌对了! 对方虽然有修行者,但实力肯定不强,我一定能战胜他! 然后夺下机缘、修为增长、长生久视。 走上人生巅峰,成为整片草原,乃至全天下的王! 胡三刀兴冲冲的拔出腰间的兵器,将那口气提到胸口。 他要一刀劈开这个护罩,为自己的霸权之路打下最坚实的基础! 胡三刀的刀高高举起,然后猛然劈下。 然而…… 噹! 胡三刀的刀被护罩弹开了。 然后,护罩丝纹不动。 胡三刀不信邪,继续把剩下的两刀也劈在护罩上,还是一点用也没有,甚至一点涟漪也无法激起。 他身后的马匪小弟们都看傻了,马匪们还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东西是自己老大劈不开的。 “这……这不可能啊!这怎么会这样啊!” 胡三刀眼睛更红了,比洪玲的眼睛还红。 他赌了一辈子,还从来没见过自己没赌赢的情况。疯魔一般乱刀劈在护罩上,依然一点用都没有。 铿嘣——一声金铁 胡三刀手上那柄刀还断了。 那柄陪伴胡三刀多年,替他打下“江山”的好伙伴,也没了。 胡三刀傻了。 护罩里,一直旁观胡三刀丑态的洪玲摇了摇头。 这人……该咋说呢,算是有武者的天分吧,练野路子也能摸到内气的边缘。 但是他的武艺也太糙了,这刀怎么能不管不顾瞎砍呢? 刀,不是这么用滴!看我来给你示范一下。 洪玲高高举起手中的斩马刀。 …… 多年后,已经老去的彭庄,给绕膝承欢的子孙们讲故事时,永远都少不了两个角色。 一个是永远微笑着,能轻松解决所有危机的俊秀少年;另一个,则是永远沉默寡言,但总能一刀劈出生死路的女武者。 直到死,他都忘不了,在那个傍晚自己看到的那一刀,那劈开天空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