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韬将那受伤的狱卒从地上拉起,那狱卒面露痛苦之色,两手紧紧地捂住小腹,鲜血从指缝中汩汩而出,待看清董心五后才艰难道:“你们可来了,还有六七名兄弟陷在牢中未出来,快救快救!” 狱卒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爆炸伊始值守的八名狱卒全部冲入大牢控制局面,但浓烟障目之下又遇囚犯窜逃,一俟进入大牢便被冲散。 董心五面沉似水,他入府司职已近三十年,情知今晚遇到捕快生涯中最大的灾祸,当下不及细思,转身吩咐道:“情势危急,不需请示,遇有反抗者立即格杀,千万不可手软,一切责任由我承担,都明白了吗?” 身后捕快及守兵面色惴惴,浑身颤抖,董心五提高了声音:“听明白了吗?!” “是!” 徐开龙的人马尾随在亢奋的囚犯身后,石云的右臂虚弱地搭在徐开龙的肩上,大脑袋走在徐开龙的前方,微眯着眼睛试图从浓烟中寻找到道路。安三则远远地缀在队伍的后方,目光紧紧地盯着徐开龙背后。 一阵风不知从哪里涌了进来,浓烟被吹得拐了个弯,徐开龙心中一动,一把拉住大脑袋。 大脑袋回过头:“大当家的,怎么了?” 徐开龙沉声道:“不能再跟他们跑下去了。” 大脑袋疑惑道:“为何?” 徐开龙道:“他们逃跑的方向是牢门,势必会和闻讯而来的鹰爪子撞个正着。” 大脑袋脸色焦灼:“那又怎样,咱们这么多人,一拥而上恐怕再多的鹰爪子也招架不住。” 徐开龙哼了一声:“你手无寸铁,怎么和对方硬拼,动动脑子!” 大脑袋舔了舔嘴唇:“那怎么办?” 徐开龙观察着浓烟流动的方向,心中渐渐有了计较:“走这边。”他指了个方向,却是个牢房。 大脑袋傻了,徐开龙已率先钻了进去,大脑袋顿了顿足,向身后喊道:“跟紧我,别走丢了!” 牢房中火焰高涨,浓烟夹杂其中翻涌滚动,石云早已清醒了过来,他随着徐开龙缓缓移动脚步,避开火光,向里摸索,腹间传来阵阵剧痛,让他忍不住呻吟起来,徐开龙手捂口鼻,声音闷闷传来:“再坚持片刻。” 石云苦笑道:“我撑得住。”其实以他的罪行横竖不过在狱中蹲个几日便可安然出狱,只是徐开龙急于出狱没做细想,下意识地便把他顺手稍了出来,石云有些哭笑不得,但对徐开龙的仗义却也心存感激。心道:若被官府抓到,大不了再回来蹲个几日也便罢了。 两人摸索到牢房深处,此处也是浓烟最为呛人之处,炙热辛辣的烟雾迎面扑来,两人抵受不住,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大脑袋气馁道:“牢墙坚固,怎么逃得出去?!” “这里有个洞口!”一人忽然惊叫出声。 徐开龙循声摸索了过去,只见墙上果然有个洞口,砖头瓦砾散落在地,显然是被方才那一波爆炸炸开的。洞口约有三尺见方,一名成年人可矮身通过。徐开龙大喜过望:“快,快钻出去!” 说着将石云用力向前一送,石云就势钻了出去,借着火光观瞧,只见后墙已经塌方,再往外便是顺天府外,远处黑影幢幢,快速地翻了出去,逃入夜色中,他蹲到洞口处,向里高喊道:“后墙塌方,再无阻挡,大家快出来吧。” 大脑袋哈地一声笑,拽住徐开龙的袖子:“大当家的。” 徐开龙道:“你们先走。” 大脑袋不及反应,已被徐开龙推到洞侧,他向徐开龙重重地点了点头,矮身钻了出去。其余寨中后生有样学样,鱼贯而出。徐开龙松了口气,蹲到洞口正要钻入,忽然身后阴风忽至! 谷雨眼见浓烟之中走出四五个高大健壮的身影,而周围奋力一击竟连一个照面也支撑不下来,摔倒在地生死不知,他瞧得心惊,大喝一声扑向段西峰,而段西峰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混没将他当回事,径直走向仰躺在地的赵银环。 他身后闪出一员,长得鼻直口方,身型健壮彪悍,名叫全贵,长刀一抹迎向谷雨,谷雨见这人刀势如风,变砍为削,直取对方胸腹。全贵随即变招,手腕一转自下而上横挑,铛地一声脆响,谷雨只觉得虎口一麻,刀柄险些拿捏不住,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全贵得势不饶人,双手擎刀一招力劈华山,径取谷雨的头颅,谷雨咬着牙举刀还击。 段西峰走到赵银环身边,见他双目紧闭,缓缓蹲下身来,伸出拇指狠掐赵银环的人中,片刻后赵银环呻吟一声睁开双眼,他的目光初时茫然,环视着聚在身边的人影,待看清段西峰后才露出笑容,虚弱地道:“我爹好大的手笔。” 段西峰绷着脸:“要不是你兔崽子大意,大龙头怎么会狠下心对付顺天府?” 身后一人面色一紧:“对少龙头怎么说话呢?!” 段西峰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反而是赵银环解围道:“好了,棒槌,二龙头生来便是这张嘴,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看着段西峰:“哥,我想回家。” “嗯,咱们回家。”段西峰脸部的线条变得柔和,他转了个身,将赵银环双肩架起,那叫棒槌的拖住赵银环的屁股用力向上一托,段西峰将他背了起来。 铛铛脆声连响,全贵双手连劈,攻势如泼天大雨连绵不绝地砸向谷雨,谷雨身形急退,眼看已招架不住,慌乱地抵挡,脚下一软跌倒在地,全贵的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一脚踏前双手下劈。 段西峰见谷雨虽然倒地,但手中钢刀紧握,忽地厉声道:“小心了!” 说时迟那时快,谷雨一个鲤鱼打挺,不等站起手中钢刀自他腹间横划而过! 全贵一时大意,段西峰一句话出口,他便已提高了警惕,奈何谷雨出刀出其不意且动作迅捷,全贵避之不及,只觉得腹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鲜血飚射而出,全贵一声惨叫,向后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