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硕的身形几乎挤满了凌少羽的内室,半个床边都被凌千易占据,旁人难能近身。
见到父亲,凌少羽也终于消停了些,没有再挣扎,缓缓躺到床上,“父亲,我姑姑她如何了?”
“无妨,你好好养身体,否则你姑姑没事,你却是要伤了根本。”
凌少羽听了父亲的话,这才有些放下心来。只有确保姑姑没事,他才能安心疗愈。
凌千易不说话,身后所有人便都静默无声,“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老爷!”
以小圆为首的仆人们渐渐退出,而后将房门关上。
待屋内只有凌少羽与凌千易,这场父子少有的长叹才真正开始。
“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要想着离开凌州。”
凌少羽虚弱得道:“孩儿一直记着。”
“记着?哼!”
凌千易很少对凌少羽生气,也不会像凌盈盈那样打他,但是一旦他有怒火蕴积,便是凌少羽的噩梦。
“如果你记着,便不会要求你姑姑带你去看城外的世界,如果你记着,便不会拒绝京都的安排,如果你记着,你的姑姑也不会有如今的局面。你总是觉得我在囚禁你,觉得我束缚你,但是在你没有能力改变这定局之前,你的任何举动,都会引发难以预估的后果。”
凌少羽并没有与父亲争吵过,他说不许出城,这十几年他便一次没有离开。但是他会以自己的方法表达自己的不满,唯独没有正面争论为何不可。
凌少羽道:“我的母亲日日吃斋念佛,尽管效用如何难说,到底在为我祈福。我不能出城,姑姑便带我腾空去看外面的世界。那院落中的安亭山,就是姑姑送我的礼物。我要去赴李家的筵席,也是姑姑陪着我。直到如今,姑姑因为我重伤。我难过愧疚,心生不忍。但是,我想问问你,作为我的父亲,你除了将我囚禁在这座城中,你还做了什么?阿谀奉承?官商勾结?你满心满眼只有铜臭。”
凌千易气极而笑,“我做了什么?我给了你生命,给了你富贵,给你了衣食无忧的生活,给了你恣意妄为的背景,你说为为你做了什么?”
“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哈,好一个冠冕堂皇。你自幼在凌州城肆意,你以为是谁在帮你摆平?”
“姑姑。”
“你心中只有姑姑,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是你自私在前。”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不称职的父亲啊。”
凌千易突然泄了气,一个父亲,可以在外面左右逢源,可以在交际场阿谀奉承,可以卑躬屈膝,可以趋炎附势,可以为奴为仆。
但是在他自己的儿子面前,他所有的颜面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面具,都被生生撕开。
“你安心静养吧。安心待在凌州,便会平安无事。即便你没有文名武誉,日后也可百代无虞。”
凌千易满怀期待而来,却是颓丧而去。
凌少羽也蒙住头,因为姑姑重伤的缘故,他开始将自己的情绪向着周边人狂野宣泄,为他自己的无能,懦弱,承受锥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