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花峰
一红裙少女急匆匆的从峰脚跑来,也一刻不停歇,一直跑到峰顶,再就直奔峰顶道观。
轻轻推开道观已经失了光泽的木门。观内种有一棵老枫树,又是秋天落叶时节,但道观却没有树叶满地,只有零落的几叶铺散在石阶上。
红裙少女沿着石阶直奔正堂,小心的推开门,观内供奉的乃是真武大帝。有一老道士正于真武大帝法相前打坐修行,说是道士,却是不穿道袍,而是身着一袭青衫布衣。
老道士大老远的就听见了观门被打开的声音,看到红裙少女进来,老道士便起身眯着眼笑道:“呦,又来找张守正了?”
道观坐落于武当山小莲花峰峰顶,观前有一石碑,上有“青云观”三个石刻大字。
红裙少女是武当山山脚一座小镇上一户读书人家的独女,名叫林渔。
林渔自幼便没了娘,与他的父亲相依为命。林渔很小的时候便随着她父亲上山祭香,一来二去便和这观内的小道士张守正玩熟了。此后两人便相伴于武当山上的绿水青山。
张守正每日都会来峰顶的石墩上打拳,拳法十分诡异。天下拳法至刚,可这套拳法却是至柔,如那行云流水一般。
刚开始林渔还笑话她说他这拳法画圆画的真好,张守正也不恼,只是傻笑,并自夸道我这拳法可是非同寻常。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林渔也跟着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张守正也手把手的教。林渔学的也快,很快就学会了基本拳架。再后来,林渔也迷上了这套拳法,每日清晨便来这个石墩,同张守正看着人间炊烟袅袅升起。
有时林渔也不练拳,只是看张守正打拳,在张守正收工之际给他来上一拳,然后掉头就跑,之后两人便追赶于朝霞之下,嬉戏打闹不停。
林渔点了点头。焦急问道:“张爷爷,我有要紧事要找张守正。”
老道士开口道:“这可真不巧,张守正今早便被我叫下山捉妖,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想也得今晚才能回来,如果妖怪难缠的话,恐怕得等个一两天了。”
听到这,少女急的将要落泪,将头转过身去,过了一会才重新强迫自己挤出笑容,自己喃喃道:“来告别的,哭什么。”
见状,老道士也有些懵。老道士忙开口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林渔开口道:“张爷爷,我爹三年前去了京城,您是知道的。今天一大早外面就锣鼓喧天,过了一会后,我爹回来了。我爹还告诉我他中了,并且还任职为京官。所以,我明天就得启程北上了。今天是特地来向你们告别的。”
这一日,在莲花峰峰顶,矗立着一个少女,她极力远眺,似乎在等待着某人,旁边还有着一个老道士。太阳升至最高空又即将落下。而少女却还在峰顶。
老道人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走吧,想是今日回不来了”
少女摇了摇头,只说到再等等。
最后一抹斜阳逐渐落下,最后一缕光芒也随之消散。林渔彻底绝望,又一个时辰匆匆而过,林渔将一个木盒递给了老道人,请老道人将木盒转交给张守正,之后告别独身下山去了。
老道人看着少女孤寂的身影,摇了摇头,然后叹道:“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栖,不知所结,不知所解,不知所踪,不知所终。”
几天后,一个狼狈少年来到了道观前,他冲着道观内正在扫地的老道士大喊道:“师傅,果如您老人家所料,武阴城内果然有妖物,我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超度,并引入轮回道。”
“那是,为师可是料事如神。”观内老道士抚须笑道。
来人正是老道人的徒弟小道士张守正。说着,张守正快步走入道观。
“砰”的一下老道人接过张守正买的酒后给了张守正一个板栗,教训道:“都说了多少次了,修道之人要心境平和,气沉丹田,别这么大嗓门。”
被老道人打了一下头,张守正有点懵,他摸了摸头小声嘀咕道:“师傅,你平时不也经常这么大嗓门喊我吗?”
老道人干咳了几声,开口道:“这次降妖后我看你道行又有了些长进,快回房巩固一下去。”
张守正答应了一声,便回房去了。老道人留在原地,心想道:“好久没打过守正的头了,很怀念啊。唉,现在想摸头都得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了。”叹了叹气,便接着扫地去了。
不久,老道人便将几天前林渔的事告诉了张守正,并将木盒交给了他。张守正听后愣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张守正打开木盒,里面有一个形状怪异的木簪,木簪之外还有一个手帕,上面还有着端正的楷体,张守正认出这是林渔的字。
“张守正,我走了,不要忘了我。这木簪是我连夜刻成的,虽然模样有些丑。你可不要把它丢了。我会想你的。”手帕上的字迹有些地方十分模糊,大概是林渔的眼泪所致。
张守正看完后沉默许久。等反应过来后抬头一看,却发现师傅张本道早已站立在门下。
“师傅”张守正声音有些呜咽。
此时,张守正14岁,林渔13岁。正是感情最敏感也是最不善隐藏的年纪。一旦有什么事,感情便会如洪水决堤一般涌上心头。
青衫老道士叹了一声,只是抚摸着张守正的头。虽然此时张守正才14岁,身高却已是直追老道士,仅和老道士相差一头而已。两者无言。
夕阳已经西斜,老道士带着张守正来到山下一处酒馆。酒馆不大,老道士带着张守正随便找了一张桌子下座。
“呦,今儿个咋把你徒弟带来了?”酒馆老板笑着迎上前来说道。显然,张本道已经是这里的熟客了。
“也不小了,带他来尝尝这传说中的曲秀才,解一下人间愁。”说着,老道士要了两壶黄酒。黄酒不太烈,味甘甜,甜中略带苦。
老道士让张守正为他斟了满满一杯,张守正初尝黄酒是不太想喝的。
“守正啊,我可告诉你,这酒可是好东西,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即爱酒,爱酒何愧天。人生需饮酒,酒酌来时需满满。就是此处的酒稍贵了点,不过今天咱俩敞开了喝,管够。”
耐不住师傅的劝酒,随着一杯又一杯的黄酒下肚,张守正只感到一股暖流在肚中流淌。后来,不知道喝了几杯,张守正意识模糊。
在这期间,张本道向他的徒弟说了好些话,至于说了什么,张守正记不太清,但张守正此时已经决定:他要下山,去找林渔,不管怎样,至少要正式告个别。
已是三更,莲花峰半山腰处,一老道士背着小道士独自上山,身后的小道士早已醉的不省人事,老道士也醉醺醺的。
即将到达山顶时,老道士抬头看向应该是一片漆黑的夜幕,那里云海滚动,又有金光照耀,仿佛神人高坐其上。
老道士眉头微皱,脚步加快了一分,将张守正放在观内,又匆匆出了道观。
这位平日里最不正经...最为和善的老道士竟是一脸严肃,甚至有些怒容。老道士脚踩虚空,一步一步的迈向金光乍现的云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