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国万仞玄都骸顶曾经】 骨国玄帝躺在漆黑的床幔中,那层层床幔如密网,将那迟暮的老者包裹在虫茧之中。 老人蓄发全白,说话打颤,型容枯槁。 那长长的白发披在床沿,垂在地上。 叶兰斯望着老者,将手中滚烫冒烟的汤药用银匙一口口喂给老者。 老者皱眉,咳嗽着。布满老年斑的面皮如纸一般皱起。 叶兰斯放下碗,探出怀中绸布替他擦了擦干瘪的嘴唇边滚下的汤药。 “咳咳,咳……这么多年来,帝师看着朕从皇子,到这副老不死的样子……可帝师依旧,容颜不老。真让人羡慕。”那老头张开没牙的嘴干笑着。 “果然……这禁术偷来的一身大成玄力,终究是偷来的,该还的……都得还啊……”言罢,老者再次咳嗽了起来。 “后悔吗,玄帝。”叶兰斯望着他,目光里多了一分悲悯。 “帝师何出此言,朕怎么可能后悔!” 提起后不后悔,玄帝的语调之中透出了怒意,他唾沫横飞。 “后悔?若没有这一身帝师为朕用禁术降神抄强行植入的大成玄力,朕早在还是三皇子的时候,就得被兄弟们剥皮拆骨。 “哪里能像如今这样舒舒服服地躺在三十一个兄弟们的骨头做成的床上,用兄弟们的皮做被褥,用当年玄太子的头骨做成的碗喝药! “即便禁术降神抄的代价是付出光阴寿命,极速衰老,那朕也赚到了哈哈哈哈哈……” 言罢,老人又干笑起来,那双眼中充满了愉悦的……仇恨。 “父亲当年,希望后代亲亲睦族,不动干戈。朕如今和兄弟们日夜不离,也圆了老父亲心愿!” “朕这辈子,杀弟弑兄不算,平日里也是恶事做尽,从来不怕死后魂消魄灭不能灵魄永存!其中羯磨,朕从不在乎,只是……” 玄帝有一句没一句,疯疯癫癫地自言自语。 接着他转头望向那气质亦正亦邪的男子:“朕终究想不明白,帝师这样清高的一个人,当年为何要扶持朕这样一个,残暴无情的恶人?” 叶兰斯终于开口了:“玄帝以为为何?” “因为朕待帝师如父,但凡朕有的,帝师绝对也有。即便恶事做尽,也从没想过伤害帝师一根头发。” 叶兰斯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清冷至极的笑意:“玄帝精明了一辈子,居然老糊涂了。” “为何?” “臣下选择了玄帝,只是因为玄帝拥有治国之才。当年老玄帝那三十二个皇子中,玄太子温良却懦弱,二皇子愚笨无知,四皇子正直却是庸才。其余皇子,也都差不了多少。 “臣下思虑良久,这才来到三皇子身边。三皇子残暴不仁最不得老玄帝欢心,不过臣下听了三皇子一番雄心治国策,明白自己不会选错人。如今骨国较老玄帝时,兴盛了两倍不止,这就够了。” 玄帝听了这一席话后,目光呆滞了几分:“原来,终究还是因为……如此吗?在帝师心底,从来就没有朕,只有江山社稷。可朕心底,既有江山,也有帝师。 “老玄帝对朕不闻不问,帝师就如,朕的父亲。” 言罢,那老者伸手,就要去碰叶兰斯的衣服。可那发黑的指甲终究是收了回去。 骸顶中,传过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女子凄厉的惨叫声。 玄帝和叶兰斯心下明白,玄太子谢玄瑜,又在玩虐弈奴。他这爱好,同玄帝一模一样。 “谢玄瑜,像我。当初谢玄安天真烂漫地要让她母亲摆脱弈奴的地位,这可要动祖制,群臣震动。而谢玄瑜则当众掐死了自己的弈奴母亲,安抚群贵。那时候我就明白,他是我的接班人。 “帝师啊,朕命不久矣,骨国的将来,再次,交给你了……咳咳。” 言罢,玄帝合上眼,又睡了过去。 叶兰斯望着他,目光深沉。 良久,他轻叹了一声:“小浣啊,为师贪心了。这次,为师想要一位既有治国之才,又贤德正直的君主。” - - - 【骨国白鹫玄都骸顶现在】 叶兰斯离开玄太子身侧,来到了骸顶之巅。 他曾在万仞玄都骸顶之巅,同玄太子对弈无数次。 想来同那白衣少年,也只有那段时日里,他是真正开心的。 他还没站在这骸顶之巅片刻,那白衣少年就跟了上来。 那少年的脚步生风颇有几分不依不饶的架势。 他心下无奈地叹了口气。 “师父心中不悦,独自生闷气,怎么同深宫怨妇一般?”那少年说笑道。 他同叶兰斯相识已久,常常说笑。可今日叶兰斯并没有这样的心情。 见叶兰斯没有回答,那少年又道:“师父是不喜徒儿那些义正言辞的话么?” 叶兰斯开口评价:“冠冕堂皇。你对那军人义正言辞揭露西域的罪行,这确实都是西域做过的不假。可那些事,不都是玄太子你也做过的么? “况且,你拿他族人相逼,极可能损人不利己。” 叶兰斯望着面前年纪尚轻的白衣少年,这是他头一次看走眼的人。 当年叶兰斯以为的美玉无瑕,原来骨子里同他父帝,皇兄,一模一样,流淌着暴虐阴鸷的血液。 玄太子跪了下来:“师父,如若师父不喜,请责罚弟子。” 那少年跪在自己面前,仰着头。 叶兰斯顿时有种错觉,这真的是个需要长辈怜爱的普通少年。 这跪在自己脚边,抬头望着自己的样子,简直和当年的三皇子,谢玄安的父帝一模一样。 “罢了。”叶兰斯喃喃道,“希望你不会为今日的选择后悔。” 听闻叶兰斯这句罢了。玄太子一勾嘴角,又恢复了一惯的熟悉神情。 他站起身来,同叶兰斯并肩而立。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立于骸顶之巅。就如同棋盘上的两方棋子。 “我能感受到,我那新兄弟的玄力波动,他还在拿那弈奴发泄。” 谢玄安像是在和叶兰斯分享什么轻松愉悦的秘密一般,轻笑道,“或许是今日我逼得稍微紧了些,又因为刚刚转化了玄力,那弈奴应该活不过今晚。明天,我就派人挑些好的,多送几个过去。” “他不是你。”叶兰斯淡淡开口,“人和人,都是不同的。” 这时,骸顶下方,传来了弈奴的尖叫声,惊恐的尖锐叫声。 玄太子微微一笑:“那弈奴,应该是不小心碰落了他的面具吧?” - - - 【骸顶战云房室中】 战云不知道他是如何被领进这间不大不小的房室中的。 这骸顶之中的房室,宽阔地有些空荡荡的感觉。面朝骸顶外的那面是开放的,没有玻璃和纸窗,只有一排骨栏杆。 他转化了一身灵力为玄力,浑身的玄力同骸顶之间的玄力交错融合,盈盈运转。 侍从有心领他来到了骸顶里同他的玄力最匹配的一层。 他先前的压抑感不见了,他感到徜徉在玄力的清流间,浑身都充满了叫嚣着的力量。 那刚同他结合的弈奴,默不作声地关上了玄黑色的门。 在一张圆桌前熟练地烧水煮着什么。 战云回头望她,那弈奴鼻梁高挺而俊逸,浅灰色的双眸深邃而柔美。染着暗红色口脂的唇若有若无地微扬,妖艳的容颜上是恭顺温婉的神色。 她身材丰盈玉润,一头弈奴标准的波浪黑发垂至小腿,穿着骨国如烟飘摇的黑色薄纱,战云看着,就如烟中的幻影。 那弈奴发觉了主人的目光,放下手中的茶具,向战云低头,柔声道:“谢云公子,这是骨国贵人们常用的瑞樰茶,涵养玄力的上等补品。在您用坏奴的这几日里,让奴尽心伺候公子。” 听闻这个陌生的称呼,这卑微低贱的言语,战云心里变扭,继而心生了一股无名的烦躁。 接着,他望着那个女人,心底又悄然生出了无数杂念来。 那弈奴见他神色,立马明白过来。 她提起轻如蚕翼的裙摆向他走去,贴着他的身子,双手爬上了他的胸膛,肩膀。 战云低下头,嗅到了她的发香。 他听见心底一个声音这么说道: 这是弈奴,骨国的奴隶,只是奴隶而已! 玩一玩并不误事,甚至还能顺了玄太子的意。 你只是为了生存下去而已,战云。 心中这般想着,战云早已掐住女子的腰,把她直接放倒在冰冷的地上。 ………… 砰! 一个东西不轻不重地落在了地上,响声清脆。 战云面容一变。 那掉在地上的,是他常年戴着的面具。 “啊!!” 那弈奴猝不及防看清了他的脸。 她原本就苍白的面容如今惨白里透着青灰色,那双惊恐万状的灰色瞳仁中印着男子的脸。 女弈奴从战云身下如蛇一般滑出,滚至墙边,瑟瑟发抖的望着战云,不住地摇头。 战云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头黑发散乱,半遮面孔。 良久,战云开口:“你,这么害怕我这张脸?” 他起身向女子走去,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他捏起她的下巴,逼迫她望着自己的面容:“死都不怕的弈奴,居然怕这张脸?” 不知为何,看见这奴隶无助地颤抖,他心中就同先前粗暴对待她时一样,升起了异样的快意来。 “求,求您……”弈奴的眼泪带着烟青色的眼妆滚下,花了口脂的发肿嘴唇颤抖着。 战云原本那满心征服欲的快感,被这句话打散了。 求,求您…… 这恐惧的话语,这恐惧的神色,居然同先前那群被推下骸顶的西域百姓一模一样。 战云如同迎头被倒了一盆冰渣,一瞬间清醒了。 他做了什么?想了什么? 短短一日,他险些要变成了什么样子? - - - 萝莉有话说: 今日份的推书:《涅盘记》:古玄架空:虚幻的繁华,终将需要人来刺破。强者林立,弱者附庸,规则将毫无意义。 双腿残疾的他,该如何来挽回自己的尊严?又该如何改变这个畸形的世界? 一本半武侠开局的仙侠文《饮酒江湖中》:被封印的小千世界,孤儿宁不得卷入了一起惊天阴谋。筋脉尽断的他,为了报仇踏上武道一途。大仇得报后,少年突然发觉自己所在的世界只是大千世界的小小一角,随后他背起了剑一头闯入大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