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阳和老娘在那争论不休,老爹倒是一句话也没说。 自从老爹这次全程和他一起干完农活,就没在像之前那样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他说一句话,就要跟他呛一句声。 王天阳觉得,老爹这是默许了自己的决定,打算让他放手干一把。 当然,要是没干出名堂来,老爹估计还是要拿着扫把把他赶出家门。 “妈,我去一趟二伯家,虎子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别瞎掺和。” 吃完饭,王天阳一抹嘴,就带着拍摄设备溜出了家门。 之前关于桃制品的视频还没拍完,有很多需要补拍的镜头。 正好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去找虎子哥帮忙。 只要让虎子哥忙起来,估计,他就没时间瞎想了。 二伯家离他家并不远。 从后门出去,走个两分钟就能看到二伯的家门。 还未靠近,王天阳就听到了声响,声音似乎来自二伯: “还在睡!还在睡!!!现在都几点了!” “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起来吃饭?” 这是怎么了?王天阳眉头皱了皱。 二伯家没锁门,他直接进了院子,加快脚步往屋里走去。 然而,刚走到庭院,王天阳的脚步就顿了顿。 他看着院子角落,有一个七八岁,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小板凳上。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王天阳,眼里水光闪烁。 “妞妞!” 王天阳叫了一声,快步过去,将小女孩抱到怀里。 这个小女孩正是王虎的女儿,王雨欣,小名妞妞。 她跟着王虎回老家好几天,王天阳都没机会过来看她。 今天这一见,可把他心疼坏了! 印象里的妞妞,活泼开朗,以往过年时,总爱跟在他后面堂叔堂叔地叫。 平时她和其他小孩一样,有点皮。 稍微不注意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要大人漫山遍野到处找。 可是今天,妞妞看着却那么地安静、乖巧。 大人都在屋子里,她也没有乱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低着头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圈。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没用!整天瘫在床上,跟废人有什么区别!” 二楼,传来二伯的咆哮声。 妞妞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上方人影闪动的窗户,眼里闪过一丝怯懦。 王天阳皱了皱眉,从他记事起,印象里二伯脾气就很不好。 和他老爹完全是没得比。 虎子哥小时候,挨了不少打。 不过二伯对他们家倒是向来尊重,在他老爹老娘面前,从来都不恶声恶气。 至于他为什么这样,据说是和已经过世的奶奶有些关系,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天阳就不知道了。 “怎么了,妞妞,不认识我了?” 王天阳注意到了妞妞的神情,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 他的语气很正常,普通的逗小孩语气,仿佛没听到刚刚的声音。 “认得,你是堂叔。” 妞妞瓮声瓮气地答了一句,有些委屈地往王天阳怀里钻。 那小模样,让王天阳十分心疼。 不过,他并没有将心里的情绪表现出来,依然是那副逗小孩的语气: “认得堂叔,怎么刚刚看到我也不叫人?妞妞是不是不喜欢堂叔了?” 妞妞从怀里探出头,大声喊了一句: “堂叔!” 喊完后她又有些害羞,继续往他怀里钻。 王天阳笑了笑,抱着妞妞往屋里走: “乖,待会儿堂叔带你出去玩。” 以往,每当王天阳说要带她出去玩,她都兴奋地不得了。 可今天,妞妞小小的脸蛋上却满是纠结: “可是,爸爸和爷爷吵架了出去玩,他们会担心的。” “我还是不出去好了,堂叔你自己去玩吧。” 感受着妞妞几乎全部压到自己身上的重量,王天阳感觉,双手沉甸甸的。 之前,他只看到虎子哥状态不对,有抑郁倾向。 完全没有想到,妞妞这么小一个孩子,也因为这件事受到这么大影响。 她虽然是个小孩,可家里大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看在眼里。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但也同样,对大人之间的争吵感到担忧、闷闷不乐。 “那堂叔带着你爸一起出去玩,怎么样?” 王天阳安抚性地在妞妞背上拍打着: “我们一起,让爸爸开心起来好不好?” 妞妞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王天阳,小脸严肃。 她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 “好,你在楼下等我一会儿。” 王天阳将妞妞放到地上,深呼一口气后,顺着阶梯爬上二楼,径直走向了王虎的房间。 刚到门口,他就看到二婶正一言不发地抹着眼泪。 二伯站在床边,扯着一床被子,满脸怒火。 王虎躺在床上,任由二伯在他身上推扯,什么表情也没有。 “啊!天阳,你来了!” 首先注意到王天阳的是二婶,她飞快擦干眼泪,挤出笑容。 “是啊,二婶,这是咋了?” 王天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奇地看了二伯一眼。 二伯这人,非常好面子。 若是今天没人来,他可能还会就此打住。 王天阳来了,还看到了这样“不堪”的景象,令他更加恼火。 他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还能因为啥?!一个大男人,天天屁事不干!就知道躺在床上,一躺就躺到大中午,一日三餐都让人送他妈惯着他,我可不惯着他这臭毛病!” 说着,他又指着王虎的鼻子,怒不可遏: “你个小瘪三,小时候读书读不好,长大了也没别人有出息三十多岁的人了,钱没赚到不说,居然连个女人都看不住,我还不如抽死你算了!” 二伯没读过多少书,满口都是粗鄙之语。 听得王天阳频频皱眉。 “你要是有天阳一半省心,我还用像现在这样辛苦,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替你攒钱买房养女儿!” 怎么还说到我了? 王天阳听了,满脸不乐意。 床上的王虎这时也正好看向了王天阳,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王虎脸上满是悲哀之色。 王天阳刚准备说话,他迅速转过头,将脸朝向墙壁。 二伯更生气了,眼瞅着就要动手!一双大手拼命在王虎身上拉扯,二婶挡都挡不住。 王天阳实在忍不下去,不再顾及长辈颜面,拦住了二伯,沉下声音: “二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作为晚辈本来不该说这些话,可你实在太过分了!” 王天阳是他们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从小学习成绩就好,听话懂事。 后来又一个人上大都市闯荡,在村子里,已经被传为一段佳话。 基本上每家每户,都会把他当做例子,去激励自家小辈。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平日里在村子里走动,谁都会敬他几分。 王天阳声音一沉,二伯当即就愣住了。 躺在床上的王虎也没了动作。 就连在旁边抹眼泪的二婶,都十分安静,一声大气都没出。 原本还十分吵闹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虎子哥这两天帮我们家干农活,每天天还没亮就过去,太阳下山才回家,一连五天从没喊过一声累。” “他一个人比我和我爸两个干的都多。” “就这样你还说他懒,不愿意干活!要是虎子哥这样的算懒,那世上还有勤快的人吗?” 王天阳说的都是事实。 这前几天王虎确实起早贪黑的,再帮他们干农活。 二伯想反驳也无从反驳。 更何况,王天阳话里话外都在夸王虎勤快,让他面子上也好受了许多。 二伯虽然没说话,可脸上的怒火却渐渐消散。 “辛苦了那么多天,休息一下怎么了?” “再说了,万一虎子哥是生病了呢,你问也不问一句上来就是一顿骂!这事儿搁谁身上会好受?” 王天阳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继续输出。 二伯闷头不说话,二婶儿犹豫着开了口: “天阳你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你虎子哥这样不正常,你二伯是实在是没办法了!” 王天阳转眼一看,只见二伯真颓废站在床边,刚刚的怒火全然消失。 看着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岁。 这么说,二伯不是真正的在发火,只是迫于无奈才想用这种方式激励虎子哥吗? 可他说的那些话,都跟刀子似的,王天阳一个外人听着都难受! 有他这样激励人的吗?这不是用心良苦,这是用了最蠢的办法。 王天阳不置可否,既然二婶这么说,他就顺着台阶下吧。 “二伯二婶,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你们的法子不对!这事儿急不得。” 趁着虎子哥没注意,王天阳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 “你们要不先出去一下,让我和虎子哥单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