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日的奔波,肖华飞又一次来到了黄石寨,他受到了比上一次更加热烈的欢迎,整个黄石寨因为他的到来灯火通明。 满仓穿着新衣服,如蜜蜂一样围在肖华飞身边,时不时地盯着肖华飞的怀中,想知道他怀中是否有小花猫。 满仓忍了半天,看着肖华怀怀中不像藏有什么东西,便小声地试探道:“姑爷,你给满仓带穿着衣服的小花猫了吗?如果你没有衣服给它穿,那不穿衣服的小猫也行,俺去找娘亲给它做衣服。” 肖华飞听到满仓的询问,有些尴尬,这件事他早已忘在身后,于是求助地看向杜兰英。 一旁的杜兰英白了一眼肖华飞,对满仓笑着说道:“等下次回来,姑姑给你抓一只小猫上山。” 满仓懂事的点点头,向杜兰英展示了一下自己没有补丁的新衣服,乖巧的说道:“俺家里已经能吃得饱饭,俺娘不会再说不许养小猫了,姑姑你要想着下回一定带回来啊。” 聚义厅中,杜天纵坐在正中,脸上红光萦绕,时不时还打个酒嗝出来。 他属实没想到肖华飞会来得这样快,以为还需要十天半个月,姑爷才能把下批物资准备齐送过来。 杜天纵听着大门外传来的阵阵喧嚣,嘴角上也露出了无法掩饰的笑意,曾经那个死气沉沉的黄石寨已经好久没有再出现。 这一阵子山寨中物资充足,后山作坊里试烧出的酒都让他藏在自己房中,每天晚上都要清点一次。 没有什么烦心事的杜天纵,时常拉着丁夫子和孙有德一起喝酒聊天。 自从杜家上山这十年来,这些天是他过得最舒心的日子,有美酒饮用,山寨里的人也能吃饱穿暖,不复以前窘迫的生活,他越发觉得当日同意与肖华飞合作,是他这几年来最英明的决定。 曾经的雄心壮志,已经消磨在山间的困苦当中,现在他只想看着杜金和杜兰英有一个好的未来。 刚才听得肖华飞和杜兰英又带着大量物资回山,他脸上便有了无法掩饰的笑意,马上招呼人撤下酒桌,重新准备宴席。 山寨里的男女老少,看着肖华飞带来的一车车生活物资,他们心中对未来的美好生活,充满浓浓的信心。 有家室的汉子们最是开心,终于敢让自家婆娘生娃娃了,以前看着刚出生的婴儿冻饿得直哇哇哭,这些汉子们想死的心都有。 这些年山寨里如果生下十个婴孩,能长大的还不到一二个,像满仓那样的孩子能活下来,都已经算是老天爷照顾。 大家都很清楚,如今这一切让人振奋的改变,都是因为杜金当初把肖华飞“请”上了山寨。 杜金也一直拿这件事当成自己为山寨立下的重大功绩,经常酒后向山寨里的汉子们吹嘘他当初的英明决策。 丁夫子作为山寨的大管家,正忙着按照肖家的单子核对物资,他把粮食、布匹、铁料,都仔细地逐一清点。 然后由杜金指挥众人肩挑手提把物资按分类入库,他不时地望向被孩子们包围的肖华飞,对这个妹夫的能力也开始佩服起来。看来他当初把肖华飞当成是一个纨绔公子哥,是极大的错误,他已看不透肖华飞的想法。 一时间山寨里热闹非凡,人声鼎沸,每个人都被动员起来,杜兰英见到黄石寨因她夫君的到来而欢腾,脸上也挂满了幸福的笑容。 在山寨众人的帮助下,一个时辰左右所有的物资都已搬到了山寨中,肖家收购来的米酒全部被杜金安排人送到后山,其它的物资也都送进了新修的库房当中。 肖华飞带着杜兰英进到聚义厅当中,向坐在正中的杜天纵见礼。 杜天纵满面红光,拍着膝盖,哈哈大笑道:“都是一家人不用客套,你做得不错,路上累了吧,都入席坐下来喝酒。” 随着他的安排,各种充满山间特色的菜肴满了桌子,一起进厅的几人,各己入座。 几人坐定后,杜天纵举起酒坛晃了晃,豪气地对肖华飞说道:“你这回要是再不送米酒上来,这后山作坊烧出的酒,老夫都不舍得喝了。” 坐在一旁的丁夫子,笑着说道:“寨主把后山烧出的酒,都藏在他自己房中,总共就那么十来坛,他可是精贵的狠。就是我们想喝,他每次也只拿出一小壶。” 听到二人的话,肖华飞笑着说道:“岳父大人身体刚刚痊愈,此酒性烈还是不要多饮才是。这次小婿上山是因为山下的酒水生意已经有了眉目,又有些新的事情,特意来与您商议。” “你这孩子不要见外,有事但说无妨,咱们边吃边说,有什么困难需要寨里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杜天纵毫不在意的冲肖华飞指指酒席,自己先倒满一碗浮生醉后,才示意杜兰英给在坐几人倒酒。 肖华飞将他和姚安县官府商议向桌上几人详细解说一遍,山寨中人可以重新归籍为民以及他想在山脚建设黄石集。 杜天纵听过后这二件事情后,面带微笑并没有着急表态,他抬手拿起面前的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他随手抹了下胡须上粘着的酒水,望向孙有德说道:“老兄弟你怎么看华飞说的这件事。” 孙有德抬眼看了下肖华飞,又看了看丁夫子,沉吟着对杜天纵说道:“按道理说下山为民是好事,寨里的人可能也愿意,不过官府行事一向不讲信义,说心里话,我信不过他们。” 杜天纵闻言点点头,依旧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他又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丁夫子。 丁夫子扫了眼桌上几人的表情,捻着胡须说道:“若是官府能写下保证,依老夫看,我们下山也不是不可以。” 孙有德听到丁夫子的话,用力拍了下桌子,有些激动道:“京城那位皇帝继位时还下旨说永不加赋呢,可是这些年朝廷收的税赋却翻了几翻。皇帝说话都不可信,难道还能相信官府!夫子莫不是忘了你是为何上的山?!” 丁夫子被人戳中了心中往事,想起早亡的大女儿,胡须有些颤抖,嗫嗫说道:“他们是不能信,可是总当逃民聚山为匪,朝不保夕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而且也有亏圣人教导。” 丁夫子身为读书人还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既然心中打定主意,便不再怯懦,提高声音说道:“在肖少爷没上山寨前,大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自是不用再说。我们这辈子人就这样了,可是我们不能不为小辈们考虑,难道让他们在这山上苟活一辈子?” 他看向自己姑爷杜金,问道:“我已经老了活不了几年,杜金,你想让你同二丫未来的孩子,过什么样的日子?在这大山里继续挨饿受冻下去?!” 杜金在桌上辈份不高,见俩位长辈闹意见,便不太想说话,他只是冲丁夫子和孙有德憨厚地笑笑,没有在长辈们面前拱火。 杜天纵看着自己两位老兄弟闹起情绪,不想让他俩在女婿面前争吵起来,他举起再次倒满的酒碗,冲二人虚抬了一下。 没等二人举酒回应,杜天纵再次一饮而尽后,才笑着说道:“咱们都不要急,就是商议事情嘛。丁夫子说得对,我们都老了,怎么活都是那么回事,可是为了后辈们,我们还是要拿出个办法。有德你我兄弟相交多年,你担心的事我明白。” 二人见杜天纵因他俩又喝下一碗酒,也不好不回应,于是相视一眼,也拿起酒碗陪着喝了下去。 听到杜天纵话里有同意下山的意思,肖华飞马上站起身,一拢衣袖拿起酒碗,向三位长辈敬酒。 一碗烈酒仰头而尽,肖华飞感到腹中如升起一道火线,趁着酒劲还没上涌,他冲三人笑着说道:“几位长辈的担心都不无道理,不过我这里也有充分的准备,还请听晚辈逐一解释。” 他望向孙有德:“孙副寨主担心的其实也是我的担心,官府不可信这话没错,所以我们才要在黄石寨山脚下建立市集,而不是让大家重新回到乡间或县城。这样官府离我们山高路远鞭长莫及,新建的市集未来如何发展,全掌控在我们手里。” 肖华飞又把目光转向丁夫子,向他一拱手说道:“夫子愿意放下心中块垒,一心为后辈考虑,让人敬佩,华飞肯定不负大家期望。” 最后他看向杜天纵,笑着说道:“其实老几位说得都对,小婿也有一些设想,应该可以解决大家的疑虑。” 杜金大咧咧地在一旁边说道:“俺就说妹夫你肯定有好办法,快点拿出来吧,看把长辈们急得酒都没喝好。” 肖华飞将那份黄石寨建设计划再次向几人宣讲一遍,并且保证会争取让黄石寨里的人,将来当市集的里长,整个新市集将由黄石寨和肖华飞一起掌控。 其实官府就算派人来当这新里长,也不可能管得住黄石寨里的人,最后大家听谁的还是厅中这几人说得算罢了,这点其实在坐的都有数,哪怕孙有德也不能反驳。 最重要的是,若有官府来收税抓差,自然也会由肖华飞这边出面拿银子解决,不会让山寨众人为难。 然后便是安保队计划,肖华飞计划由杜天纵以练兵的方式,选出精干人手编练市集安保队伍。 黄石集安保队,人数初定为五十人,每二天一操练,所耗用的物资如衣服,食物由肖华飞提供,这些人将配备弓箭,铁刀铁棍。 私下里肖华飞甚至打算为他们准备皮甲,不过那得单独和杜天纵、杜金商议。 虽然大晋不禁止百姓拥有刀弓,但弩箭与护甲却是严禁民间拥有的军事物资。 黄石寨这个据点不但不会被放弃,反而将来资金充足后,肖华飞还要大举兴建,加高围墙,翻修房屋。 酒水作坊也暂时不会转移到山下,还是继续在山寨后面生产浮生醉,在肖华飞没有办法保证生产机密时,不宜将烧酒作坊暴露在世人眼前。 山下市集中会建立烧瓷或者木器,铁器作坊并扩大养殖基地,用以有效安排山中剩余人力。 后山烧酒作坊其实用不了太多人力,那剩下的人总不能都闲着,等着肖华飞不断地送来布匹、粮食。 将来山下设立的生意,就是为了让其他人也有个营生,生产收入能养活自己便好,吃大锅饭的事肖华飞并不打算做,那样只会坐吃山空。 自从上次遭人暗杀后,肖华飞已经打定主意,要适应大晋这种封建社会生存方式,建立自己可依赖的武装,若是有人敢逼自己拼死一搏,他不介意闹个鱼死网破。 新生来之不易,以他的性格,不敢将自己的命运,交到贪婪的大晋官府手中,能把自己百姓逼到山里的官府,自然无法保证他的安全。 见识过郑捕头用诬告相逼以后,肖华飞已经明白,稚童怀金行于闹市,在大晋就是有罪,有钱无势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两世为人,这点道理他早已看得通透。因此他要把黄石寨打造成一个堡垒,当成在大晋安身立命的安全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