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容易被其他事情扰乱了情绪，影响理智判断。 古今王朝的帝王们，有许多前期贤明，后期昏庸的例子。所以对于周夏教授的“迷途知返”，顾青并没有太过意外。 “由于保密协议未将部分超前技术的权责进行更明确的分割，所以教授您并不知道，大夏国电当初在研发这个大型冷却装置的时候，也咨询过我们的建议。 当然，由于当时我们的工程师团队还比较年轻，在行业中也没什么名气，所以只能参与最外层部分技术研讨，而且说是研讨，其实更像是一种给我们团队见世面的‘帮助’。 在我们的工程师团队最后能够观摩一下的时候，那台设备的确已经实现世界级的性能，但是也仅仅是在实验室的完美环境下，对某些参数进行的提升，据他们所当时的负责人说，他们的工程师和科学家团队也在努力工作寻找解决方案，之所以让我们公司的工程师团队破格看一眼，也是想着年轻群体能否有其他看法。” 周夏没有问顾青，自家公司的团队有没有给建议的问题。 他了解那些老家伙，骨头硬脑子也硬，对于外人给出的建议，往往都会斟酌再三，考虑到没有后患，才会采纳。 老爷子捏着手中的这些报纸，语气平和的对顾青说道：“离开了那里，我不能说规定内的信息，但是从这些公开的报道中可以看出，我们大夏在新概念雷达的新理论应用领域，已经处在了第一位。 如果再加上我们现在自主自控的半导体芯片和其他新材料科研项目，在这部分军事与科研领域，至少也是战略级的优势。 顾总，前单位正在和我沟通辞职与返聘的事情。” 嗯？ 在周夏的目光中，这位年轻的科研天才好像没有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 辞职即辞去职务。 返聘，大夏词语，意思是聘请离休、退休人员回以前的单位继续工作。 而且由于现在工作的单位与以前单位的特殊性质和那其中剪不断理还乱的各种合作协议，周夏在想这件事的时候，也觉得头皮发麻，很难处理。 不过当年那些燃情岁月的经历，让这位老者并未退缩。 他选择直面这一切，甚至是在顾青面前，面谈。而不是像某些老家伙，现在一边忙着工作，只有在快睡觉的时候，掩耳盗铃一般的想一想策略。 顾青的确是愣了一下。 但他愣这一下并不是因为消息太重大，所以脑袋宕机，而是对这位老爷子的话题转折与直来直往的性格而觉得出人意料。 关于官方一直在“挖墙脚”这事，他知道，不仅他知道，周易、袁生、董琦，甚至是还在海外为公司业务东奔西走而奋斗的黄朝仁，也知道这个情况。 而且顾青还知道官方是通过什么途径联系到这些位老前辈的，因为自己没有对这些老前辈有过出格的人身控制，所以什么圈子小交流、过节小聚会，都是很容易传递消息的。 “所以，您老的想法是？当然，请放心，当初在签订合同时，我们公司对您的人身自由、工作期限都没有太多限制，您如果想回原单位，我们按照法律流程，按部就班。” 说到这里，顾青又点头笑了下，有些像年轻学生的青涩表情，对着面前这位老教授继续说道：“当然，从现在科研项目的发展进度，从咱们公事这段时间的交流来说，我还是挺舍不得您老这么快离开咱们公司。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这一走，我们九州雷达项目就失去了一位老教师了。 不过您放心，哪怕您不在我们公司带项目了，我们钛坦星部门的疗养院还是为您敞开着大门，只要您有需要，随时可以预约。” 有人说在爱情中，真诚是必杀技。从未谈过恋爱的顾某人，在此时这一脸坦然的应对，让本就内心动摇的周教授更加忧虑。 他叹了口气，道：“明人不说暗话，当初我这老家伙基本就是躺着送到你们这里，常年日夜颠倒，不仅身患癌症，还有神经疾病。 是钛坦星的那群后生，彻夜不休，花费无数资源，才把我从鬼门关拽回来，这对我而言，已经是恩同再造，对我们周家而言，周易的成器也是家族之幸。 在我们潮汕，如果我做出背叛恩人的举动，死后下去了列祖列宗都会骂我。 我深知，我现在掌握的先进知识理论，一旦回去，绝对可以帮助官方在相关方面的研究，提前一大步。 可是……” 说道此处，周教授停顿了几秒，才感慨道：“我知道夏科院的流程与规则，我的加入虽然能够帮助他们在部分领域的理论，前进一步，但是却无法在短期内有什么质的改变。 理论研讨与实物落地，在九州科技内，是可以加速的，是可以不计较代价的。 但是在那边，需要讨论，需要统筹兼顾，需要做出取舍，这是我一直都为之难受的一面。 我知道老单位这样做是为了能够不浪费资源，为了可以稳定踏实科研脚步，是正确的。 但是人生短短数十载，我已经在那边工作了六十六年，现在虽然身体还算好，但神龟虽寿，犹有竟时。剩下的时间，我想换一个活法。 我想看到更遥远的世界，想让我脑海中的那些梦，都在华夏大地实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青看着这位老爷子眼中的光芒，心中也有许多感动。 “白捡了新的一条命”，想的居然不是去旅游，去享受大好河山、家人团聚，而是继续干老本行，甚至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不打算回去…… 这种年纪，这种履历的科研大拿，在大夏行业内几乎就可以算的上是一个旗帜。 他在哪儿，“徒子徒孙”和人脉都会往这个地方多放几眼。 当初自己来救这些位老爷子时，也并没有想让他们来“发光发热”，仅仅就是希望可以带带学生，或者是和某些科研大拿加深合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