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申小甲走出密道,与陌春风三人一起匆忙地四处搜寻磷粉时,朱慈曌带着几名仆从回到了祝国寺内,在难了禅房门口苦候了许久,却也没等到那扇门打开。正犹豫要不要破门而入,朱慈曌却忽地闻见了一股刺鼻气味,循着气味而去,瞥见凉亭下密道内火光忽明忽灭,速即踢了旁边一名瘦子仆从一脚,蛾眉微蹙道,“你先下去看看!”那名瘦子仆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之前跟着朱慈曌下去的那几名兄弟是什么下场早就在仆从之间传开了,此刻那里又是火光大作,独自下去简直犹如飞蛾扑火,挤出一张难看的笑脸看向朱慈曌,结结巴巴道,“郡主……底下正烧着呢,要不小的等火熄灭了再去探探”朱慈曌面色一寒,冷冷道,“你敢和我讨价还价我让你现在下去,你就得立刻滚下去,不会滚的话,我可以叫其他人帮你!”瘦子仆从看着周围几名撸起袖管的仆人,顿时浑身一颤,瞬即哆哆嗦嗦地走进密道,急声道,“是小的糊涂了,小的这就下去,不用劳烦其他人帮忙……”“太慢了……”朱慈曌盯着瘦子仆从慢吞吞的模样,对旁边一名胖子仆人使了一个眼色,面无表情道,“看来还是需要你帮帮他!”那名胖子仆从立刻会意,速即快步来到瘦子仆从身后,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在瘦子仆从屁股上,轻啐一口,厉喝道,“走你!”瘦子仆从立时哎哟一声,摔倒在地,骨碌碌地顺着石梯滚了下去。朱慈曌抱着双臂,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样就快多了!”不大一会儿,那名瘦子仆从便鼻青脸肿地又跑了出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火焰,一边高声向朱慈曌回禀道,“郡主,这底下所有的骷髅都烧起来了,冒着蓝光哩,全是鬼火,进不得了……”朱慈曌皱了皱眉,忽地想起什么,追问道,“申小甲和锁在石台上的那个人烧死没有”瘦子仆从欲言又止道,“没见着他们……倒是……”“倒是什么”“倒是小的在下面见到了难了大师……好像就剩一口气了。”“什么!”朱慈曌登时一惊,立刻慌忙地冲向密道,刚走密道口,瞧见熊熊的烈火,又停了下来,指了指先前那名瘦子仆从,寒声道,“你在前面带路,其他人跟在我身旁,谁都不能离开我半步,明白吗”几名仆从立刻沉声应诺一句,将朱慈曌围在中心,快步踏入密道之中,匆匆赶向火光最盛的白骨石台。片刻之后,犹如众星捧月的朱慈曌终于看见了盘膝枯坐在石台中心的难了,立时推开前面的仆从,不顾炽热的烈焰冲进了火海中,跪坐在地上,看着面容苍老的难了,红着眼眶道,“怎么回事哪个王八蛋把你搞成了这副模样是不是申小甲他们”难了艰难地撑起沉重的眼皮,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夜的风情,才发现那一晚竟是自己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伸出右手想要抚摸朱慈曌的脸庞,却又很快地垂落下去,满脸痛苦地咳嗽几声道,“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经不能再帮你解除婚约……曌儿,对不起……”《青葫剑仙》朱慈曌在听见难了说出曌儿两个字的时候,眼眶里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抓起难了的右手紧贴着自己的脸颊,柔声道,“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念得真好听……有这一声就足够了,你省口气,我这就带你出去,不管付出再大的代价,我都会想办法救活你!”难了缓缓地摇了摇头道,“心脉已断,体内毒素攻入五脏六腑,仙药也难救……”“心脉断了还是有法子接续的,体内毒素也可以想办法暂时压制,我听说天罡三十六星中有一名天医星便擅长此道,我们可以去找他!”“我已经散尽了毕生功力……没了内力,撑不了多久的,而且我也累了……既然输给了别人,就要愿赌服输,不能耍赖。”朱慈曌突地甩开难了的右手,眼角挂着几滴清泪道,“输一次算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你真笨,为什么要真的散尽内力,装装样子不行吗我要是你,就先给他们服个软,把自己的命留下来……只要人还活着,什么时候都可以报仇,怎么都不算输!”难了盯着朱慈曌那张气恼的俏脸,惨然笑道,“曌儿,你以后切记不可太要强,否则终有一天会吃大亏的,别再想着折腾那些事了,很多东西咱们都在人家的算计内,就像我这一次和那个人对赌一样……输一次,就只能赔上性命。”“是你太傻了,我们是坏人……坏人输了可以耍赖,可以不认账,可以掀桌子!为什么你要这么轻易认输呢,实在是太窝囊了,我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你不是绝世高手吗,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东山再起!”“我现在忽然不想做坏人了,该报的仇已经报了,该杀的人也已经杀了……”“谁说的”朱慈曌从怀里摸出那把从难了身上偷来的匕首,指着匕首把柄上的一个忠字道,“知道我为什么会又回来吗因为我终于打听到你这把匕首是谁的了……”朱慈曌刻意顿了一下,继续道,“这是永定元年被满门抄斩的老尚书黄鸿熙所持之物,而这上面的刻字则是指明了你的仇家,当朝的右丞相,谢忠!你娘本是黄鸿熙的小妾,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却又被谢忠暗中命罗主簿唆使李校尉将其送给你师父糟蹋!这样深如海的血仇也不报了吗”难了呆愣了片刻,而后剧烈地开始咳嗽起来,嘴角淌出一缕乌黑的鲜血,浑身颤抖不已,双手按着脑袋,眼角淌出颗颗血泪,表情扭曲道,“罢了罢了,善恶到头终有报,我有了报应,他的报应也会很快就到!”“不哭不哭,你说得对,他会有报应的……看着你这么难受,我真的好心痛啊……”朱慈曌眼含热泪地将难了拥入怀中,悄然抽出匕首,猛地插进难了后心,面色悲戚道,“我心痛你居然会拿报应欺骗你自己!没了内力的你,竟如此无能,怎配做我朱慈曌的丈夫!”难了喷出一大口黑血,沉沉倒地,看着朱慈满脸漠然地紧握滴着鲜血的匕首起身离去,视线渐渐模糊暗黑,幽幽叹出最后一口气,“好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