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贾琏院。王熙凤坐在椅子上“嘤嘤嘤”的哭着,两个巴掌错落无致,重叠在她含春的粉面上,贾琏正跪在贾母面前挨骂。“下流东西,灌了黄汤不安分守己的挺尸去,倒打起老婆来了,凤哥儿平日里好说嘴,霸王一样的人,何曾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她和平儿不是一对美人胚子?你还不知足,成日里偷鸡摸狗,不管香的还是臭的都往你屋里扒拉,亏你还是大家公子出身,我呸!你是不是以为你老子下去了,就没人管的住你了?只要我还活一天,就管你一天!”等贾母将来两眼一闭,双腿一蹬,厚着脸皮下去见贾家列祖列宗时,这荣国府就轮到贾琏当家做主了,因为贾赦死了,邢夫人也被废了,上无一个长辈,届时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贾政这个乃叔更管不了他,按照礼数和律法,二房全都要搬出去,开府另过,再无一家人全住在侄子家里的道理。想这位琏二爷也是个可怜人,老来得子就不说了,二十好几的大男人,混到现在,身边就一个正房夫人、一个通房丫头和一个外室,连个贴身丫鬟都没有,只能有几个用来泄火的俊俏小厮,平儿是生的很美,在两府女子里算是拔尖的了,但他每个月能“奉旨”吃到两次就谢天谢地,烧香拜佛了,归根到底是因为王熙凤太强势,控制欲太盛,嫉妒心那么厉害的王夫人都给贾政安排了两房姬妾,她这么做的确太不合适。哪个男人不贪花,不好色,没有办法,他只能出去嫖或者四处和混账老婆乱搞,那号称“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的多姑娘不知道被他睡了多少次,全是男人的本能和天性在驱使他四处配种,不过他从来都不用强的,全凭女方自愿,是有底线和道德存在的,所以贾瑜才对他另眼相待,尽力扶持。隶属于贾瑜的女人,现如今已经达到三十位,刚好够一天换一个,放到前世,这差不多相当于一个排的兵力,十倍于贾琏,如此看来,他的确很可怜,很悲惨,那些出身还不如他的纨绔子弟和狐朋狗友,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惟有他,只有寥寥的三个。贾琏唯唯诺诺,屁都不敢放一个,目光躲闪,抓耳挠腮,见贾瑜进来,贾母拍着桌子,气道:“偏你心软,偏你好说话,早依了老婆子我的意,当初就应该把那个狐狸精和她肚子里的野种都塞进井里淹死,不然也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你看看,你大嫂子被这混账玩意打成了什么样!一个两个一天到晚不给我省心,这还没有成婚呢,就天天往西府里跑!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最后这几句话明显是冲贾瑜来的,指责他天天往荣国府里跑,还好意思说宝玉往东府钻,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完全就是不讲道理了,贾瑜这么做的确不合适,毕竟男女在成婚前不宜见面,但贾宝玉往宁国府里钻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是在惦记族长的女人!这两者可以同日而语?前者最多是不守礼法,后者就是彻头彻尾的道德败坏了。贾瑜没有理会这个不讲理的老太婆,而是看向贾政,他面色复杂,纠结了一会儿,才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瑜儿,那些事是王氏和宝玉对不住你,可你也不能说出这些让一家人离心离德的话来啊,百年之家,一脉相承,焉能分宗?这种话以后万万不能再提。”贾瑜没有说话,对这个愚孝至极,却与自己有大恩的老文青躬身一礼。如果非要算清楚,贾瑜欠贾政的恩德也早就还完了,尽管他身上有诸多致命的缺点,但在人无完人的前提下,他仍然不失为一个厚道的老实人。见他这副样子,贾政仰天长叹,满脸落寞,转身离开了,走到门口,他转过身,试探道:“瑜儿,那赵氏?”贾政并不好色,他没有像他大哥贾赦那样,妻妾成群,他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正房夫人和两个侍妾,哪怕是赵姨娘和周姨娘已经人老珠黄了,他也没有再纳年轻的女子进门,算是清心寡欲了,他想要女人,开个口就行,最偏小儿子的贾母保管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这位中年老帅哥又不是没有这条件。“算了,您把她从家庵里领出去,安南不过是一个番国,只有王妃,没有皇后娘娘,您好好管管她吧。”贾政又道:“那大姑娘?”希望自己亲生女儿做皇贵妃,这是无可厚非的人之常情,贾瑜之前并不确定他能不能在这件事上想明白,不过现在看来,大抵上是没有想明白的。贾瑜拱手道:“老爷,您心里应该清楚,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爬不上去的,退一万步说,这是圣上的家事,岂容我一个外臣置喙?此非明哲保身之道,后宫竞争何其惨烈,古往今来,多少家族因此而覆灭,侄儿不会拿贾家的未来为她去冒险,请您见谅。”贾政点了点头,告戒道:“瑜儿,你今时不同往日,身头上有这么大的兵权,一定要慎之,慎之,再慎之。”现在外面已经有人在传贾瑜即将用手头上这九万多兵马造反的流言蜚语了,还有人煞有介事的推算,辅以五军营、神机营、奋武营、敢勇营和立威营的战斗力,再加上里应外合的皇城司,他最多三个时辰就能攻克京城。至于他们为什么认为能一举定乾坤,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神机营有红衣大炮这一攻城利器,五军营和三个团营都是精锐,二是因为神京城东西南北四座主城门全都在皇城司的掌握之下。不妨想象一下:近十万叛军从四大城门鱼贯而入,用红衣大炮对准皇宫,倾斜完所有炮弹,然后一鼓作气,攻占文德殿,控制所有的皇室宗亲、文武百官和勋贵豪商,再向全天下昭告前朝覆灭,圣君降世的消息,用金银利禄换来各地驻军将领以及官员的投诚,跟谁混不是混?跟我混,我能给你更多东西,随后就是一系列的抚民养民政策,废除前朝种类繁多的赋税,大封从龙之臣,重赏三军,大赦天下,以此收获民心和军心,当然肯定会有人反抗,那就先招降,实在不行就派兵去镇压,用上十年八年平定国内,最后再来个杯酒释兵权,把军中主要将领和中层军官全都换成自己的人,至此天下就彻底姓贾了。但造反哪有这么容易,不是手头上有兵就行,最重要的是要有大义,勤王也好,清君侧也罢,实在不行就上演一出忠臣被昏君迫害,不得不反的大戏,反正要师出有名,否则就算成功了,屁股底下的龙椅也坐不稳,坐不久,还会背上民族败类的千古骂名,遗臭万年。况且,贾瑜凭什么让这九万多人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再者,神京城周围还有九个团营,神京城内还有三万中央御林军呢,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另外,景文帝既然敢赋予他如此大的权利,就说明他丝毫都不担心,并且在关键时刻会有完美的应对之策,这个传承百年的庞大帝国,背地里隐藏起来的底蕴和手段,除了天子以外谁都不知道,肯定不是只有表面这些。如今已荣华富贵,位极人臣,为什么一定要把九族的脑袋全拴在裤腰带上,去造成功几率很小的反呢?贾政的言外之意就是:好侄子,你可要稳住了,千万别被欲望和贪念冲昏了头脑,或者被奸人蛊惑,做出那种让九族都陪你共赴黄泉的事来。“老爷放心,侄儿明白。”贾政离开后,贾瑜从奶娘手里接过已经睡着的贾芃,检查一番他身上的七八处掐痕,看向梨花带雨的王熙凤,盯着她的丹凤眼,问道:“大嫂子,这到底是不是你做的?我不希望你在我面前撒谎,那样只会让事态更加的严重,而且会让我对你产生不信任。”王熙凤哭道:“二弟,真不是我掐的啊,我对天发誓,要是我做的,我不得好死,马上头顶生蛆,脚底流脓”“好了,我相信你,老太太,您怎么看?”贾母见他没有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心中很是生气,啐道:“我还能怎么看?一定是那个贱妇做的!”“那个尤老娘无非是想以此举,让二哥对大嫂子产生不满,以后好休了她,立尤二姐为正房夫人,贾芃也能成为嫡长子,真是愚蠢至极,当别人全都是傻子,一个外室,有何资格被扶正?二哥,我说的这些,你认不认?”贾琏讷讷不言,贾瑜冷笑道:“我之前再三警告过她们,安分守己才能衣食无忧,图谋不轨只会带来灭顶之灾,老太太,您说怎么处理吧。”“直接打死了帐!一群迷了心的脏东西,真当老婆子我耳聋眼瞎!”这尤老娘蛇蝎心肠,歹毒至极,最会算计,一肚子都是坏水,是真正的头顶生蛆,脚底流脓,和那命丧在皇城司大牢里的马道婆一样,死不足惜。“老太太,万万不可啊,她刚才被孙儿踹了一脚,昏迷吐血,已经付出代价了,您就放过她一次吧。”那嬷嬷停下脚步,贾母喝道:“在等什么?还不快去!”贾瑜看着在自己怀里睡熟的贾芃,笑道:“芃哥儿,这种恶毒的外祖母,咱们不要也罢,直接打死最好,免得以后教坏了你,你既然生在我们贾家,我就不会让你没个结果,以后不要跟你这不争气的老子学,等你到三四岁,就来宁国府跟我过,我收你做徒弟,我和你一样,都是外室子,但这又如何?你看看我现在取得的成就,你这根正苗红的老子,一万个加起来也比不上我!别人看不起我们出身,那是她们目光短浅,狗眼看人低,但我们自己不能自甘堕落,庶出就庶出,只要不坠其志,砥砺向前,将来照样封侯拜相,权倾天下,她们到时候还不是得不知羞耻的,没脸没皮的寻求我们的庇护?在这方面,我就是你的楷模,你一定要向我看齐。”他这段话是回敬给贾母听的,您说我不守礼法,在婚前和妻妾们卿卿我我,我认了,那您认不认您那个嫡出的心肝肉远远不及我这个庶出的小鳖孙?给我提鞋牵马都不配?要是没有我,您老和那个古今第一废物还能平安无事的躲在后宅,荣华富贵,一味高乐?吃饱了骂厨子,是世上最无耻的事情之一,但凡要点脸,懂点理的人,都不会干出这种事来。贾母很显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奇怪的是,她这次竟然选择了沉默,李纨满面赞赏,自己这位叔叔真是人中龙凤,天生富贵命,五百年都不出一个。贾芃睁开黑熘熘的大眼睛,咧着小嘴巴笑了,贾瑜把他还给奶娘,看向脸色通红的贾琏,澹澹道:“二哥,你与其在家里不干人事,不如跟我去安南杀敌报国,建功立业,赎一赎你老子留下来的深重罪孽,毕竟父债子偿。”贾琏闻言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二弟,我不行啊,你看我,瘦胳膊瘦腿的,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上的了战场,再说,我要是也走了,族中就没人打理了,你看看,你不在的这半年,家里族里被我打理的井井有条。”他胸无大志,只想待在家里吃喝玩乐,脑子坏掉了才想着去数千里之外的异国浴血拼杀,还有可能会埋骨他乡。“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光是你,琮哥儿和环哥儿都要跟着去,从你扇大嫂子这两巴掌来看,你还是有几分气力的,能打女人,不能挥刀舞剑?你以五等将军爵到前军做个偏将军,绰绰有余,到时候我给你一支兵马,你带着他们做每战必首当其冲的先锋。”贾琏都快急哭了,不停的作揖求饶,尽管再生气,那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王熙凤捂着肿胀的粉面说道:“二弟,你二哥这副德行,你让他做先锋,等和敌人一照面,他保证掉头就跑,只怕是会坏了你的大事啊,如果非要带他去,不如让他给你押个粮草?”贾瑜点头道:“大嫂子,我和你想的一样,那就让他给大军押运粮草器械,等我平定了安南,他也可以跟着混点战功,爵位肯定能往上提一提,省的你以后的儿子连五等将军都捞不到。”贾琏不死心,还想再挣扎一下,赔笑道:“二弟,你知道我的,我最喜欢喝酒,一喝酒怕就要误事,担当不起这个重任呐,要不我就留在家”“前军和后勤,你选一个,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你老子没用,你不能也没用,不然你这一脉世世代代都没用,要仰人鼻息的苟延残喘,琮哥儿还是你弟弟,比你小了一轮,你看看他,再看看自己,你好意思吗?”贾琏见不容商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抹眼泪,巴巴的看向贾母。“瑜哥儿,你二哥是个废人,哪能担待起这些,若是办砸了,皇帝老爷肯定要砍他的头,你带琮哥儿去就行了,别带那个环哥儿,那上不了台面的高脚鸡,更是个烂泥湖不上墙的废物。”贾瑜好笑道:“老太太,您要是怕贾环将来立功,封官封爵会威胁到宝玉二房嫡次子的地位,那我就把宝玉也带着,让他跟着封官封爵,我要是打不过,兵败如山倒的时候,就把他送给安南国王和亲,他天天哭哭啼啼的,就跟娘们一样,安南国王肯定会很喜欢。”他毫不犹豫的点破了这老太婆心里的阴私,她现在已经从王夫人手里接过了打压贾环的任务,绝不能坐视这个庶孽以此乘风而起,压过贾宝玉一头。自己不做,也不让别人做,同样是世上最无耻的事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