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贾瑜指着尤三姐喝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她是我贾家的当家奶奶,还轮不到你来指着鼻子骂!你再说一句,我立刻就让人把你扔出府去!”尤三姐毫不退缩,美眸圆睁,怒视着贾瑜,贾琏连忙道:“三姐,你在胡乱说什么!”真是要了老命了,这个疯丫头是要把自己宠妾灭妻的勾当给彻底坐实啊,尽管他对眼下这个处理结果也有些不满,但暴怒之后,只剩下清醒,伦理告诉他,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哪个姬妾生的孩子不得放在正房夫人膝下养着?二姐和贾珍那厮有染,和贾蓉也不清不楚,不干不净,这要是清清白白还好,可这种女子怎么可能进门做妾?换作任何一家,估计早把她打给出去了,哪还会让她在这里坐着说话。至少自己儿子以后能姓贾,能进族谱,是真正的主子,有自己在旁边照顾着定能万无一失,而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几乎所有人都在场,大家有目共睹,料她也不敢再干这种事。他今天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自己儿子姓贾进族谱,至于要休她,只是说说罢了,而且刚才大老爷举板凳要砸自己的时候,还是她第一个出来求情的,由此可见,到底还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呐。自己在别处和外室偷偷摸摸生孩子,已经是罔顾伦理,涉嫌宠妾灭妻了,若是引来御史弹劾,他可落不到什么好,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把事态平息下去,其它的事以后再说。王熙凤拔下发髻上的金簪子就往自己脖子上插,贾瑜,一把夺下金簪子,往地上一丢,斥道:“二嫂子,你是不是傻,你插自己干什么,你要插就插她去!”贾琏唬了一大跳,王熙凤今天要是死在这里,他马上就要被押到宗正寺大牢里定罪,到时候荣国府世子位保不住不说,还会像贾蓉那样被流放千里。在国朝,宠妾灭妻是大罪,特别是对他们这种名门望族,官宦人家来说,更是罪上加罪,他之前有一个朋友故意逼死了自己正房夫人,事情败露后,随即被宗正寺依律定罪,革去世子位,流放沙门岛,结果死在了半路上。王熙凤大哭道:“我不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别人都跑到家里来指着我鼻子骂了!”说罢就往椅子角撞去,贾瑜知道她这是装的,因为只有觅死觅活才能获得最大的同情,远比她上去和尤三姐撕扯好,要是被抓破了脸,扯掉了头发就不美了,这种方法最简单,回报最大。贾瑜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了回来,李纨和薛宝钗连忙抱住她,王熙凤见寻死不成,捂着脸“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贾母指着尤三姐,骂道:“下流的小娼妇,满口嚼蛆,还不给我撵出去!”几个婆子跑进来,伸手去拽尤三姐,尤三姐从袖兜里掏出剪刀,抵在了雪白的脖颈上,众人齐齐惊呼一声。尤三姐看着尤二姐恨声道:“我早跟你说了,不要和这个人好,你就是不听,现在被人欺辱成这个样子,以后你生的儿子保不保得住性命不说,一辈子养在别人身边,叫别人娘,别人要是不愿意,你想见一面都见不到,你这个做娘的受得了?”尤二姐哆嗦着嘴唇,哭道:“三姐,我没有办法啊,我能怎么办,你把剪刀放下好不好,咱们回家,我宁愿把肚子里的孩子流掉,也不能让你因为我出什么事啊!”“你们别过来!”见几个婆子慢慢逼近,尤三姐怒喝一声,玉手微微用力,锋利的剪刀刺破皮肤,殷红的鲜血顿时就流了出来。尤二姐尖叫一声,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贾琏抱着尤二姐,叫道:“三姐,你到底要干什么啊。”贾母冷声道:“你要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你姐子进门,那真是想瞎了眼,你们心自问,你姐姐她干的那些事,配进我们荣国府里来做妾吗?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没见过,你死在这里,我眼睛都不眨一下,立刻就让人把你抬到城外的乱坟岗埋了,你信不信?”尤三姐没理贾母,而是对贾瑜道:“宁伯,我知道你们贾家是你说了算,我姐姐她可以不进这荣国府,你们嫌弃她不干净,我还担心她进来会出事,我们姐妹两可以永远不登你们贾家的门,但你要答应我两件事,不然我今天就死在这里,脏了你们这地,让你们心里永远膈应。”贾瑜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澹澹道:“尤三姐,你没有资格来和我谈条件,今天你跑到这里来撒泼,败坏我的心情,浪费我的时间,我没让人把你从大门口丢出去,已经是仁至义尽,我和老太太的意思一样,你随意吧。”“瑜儿,你先让她说说看是什么事,非要闹出人命吗?”贾瑜坐回椅子上,笑道:“也罢,我看在林妹妹的面子上,给你开口的机会,说说看。”尤三姐看了王熙凤一眼,高声道:“孩子养在她身边没有问题,但我姐姐想他的时候可以把他接到外面过几天,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们母子见面,还有,哪怕是我姐姐住在外面,你们也要给她一个名分。”“就这?”“你们答不答应?”贾瑜看向贾母,贾母摆摆手道:“随她,不过是庶又不是什么宝,但是他只能叫凤哥儿娘,别人不行。”尤三姐放下剪刀,指着尤二姐的大肚子,对贾琏说道:“他是你儿子,你要是不打算疼他,就最好在他生下来时就把他扔水缸里溺死,省的他以后跟在别人身边,动辄被打骂虐待,吃苦受罪,要是那样的话,还不如早死了干净!”说罢,转身就出去了,贾琏呐呐无言,轻轻掐着尤二姐的人中。尤二姐悠悠转醒,四处看了看,没看见自己妹妹,哭喊道:“三姐?三姐?”贾琏连忙道:“二姐,她自己回去了,没事没事,你放心。”尤二姐不相信,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嘴里不停的呼唤着,看着她凄惨的模样,姐妹们纷纷红了眼眶,迎春更是落下泪来,即便是再脏,她也只是个怀胎六月的母亲啊。贾琏连忙去牵扯她,贾瑜道:“尤二姐,你妹妹真的没事。”尤二姐回头看着贾瑜,满面哀求,贾瑜叹道:“这件事我和老太太同意了,但是你不能住进荣国府里来,至于为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等孩子以后断了奶就送到府里来养,这里面锦衣玉食,比在外面好太多,也不会有人随意打骂他,更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不必担心。”见贾瑜看过来,王熙凤惨笑道:“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只要他叫我一声娘,我就亏不了他。”“他到了年纪可以读书科举,将来出府单过会让他带一份家业出去,以后每个月你都可以把他接回去住一天,对你来说可能有些残忍,但伦理如此,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别的人家打听打听,看看他们外室生的孩子是什么待遇和下场,我们家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菩萨心肠,但是有一点你要答应我们。”尤二姐颤抖着嘴唇,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贾琏扶着她,连忙道:“二弟,你尽管说,我替她应下。”“三妹妹,府里姨娘的月钱是多少?”探春回答道:“二两银子。”贾瑜继续说道:“以后你每个月都会得到二两银子的月钱,这是老太太赏你的恩德和体面,守好你姬妾的本分,在外面好好过日子,永远不要到府里来闹,否则对你和你的孩子都没有什么好处,可明白我的意思?”尤二姐跪下来哭道:“谢谢您让我们母子不用骨肉分离,永远见不到面,您说的我都答应您,不会再闹。”别说是贾母和贾瑜了,就是贾政这位不管家事的甩手掌柜,也不会让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住进府里来,否则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话死,这种女人在外面随便玩玩就行了,若是住到家里来,就是对门楣和列祖列宗的侮辱。尤二姐要么顶着外室的名头,一辈子偷偷摸摸的活着,让自己儿子做姓不了贾入不了族谱的野小子,要么就把儿子送到荣国府里,养在别人膝下。可这样的话,她住在外面就很难能见到自己儿子了,可她们母子又不能像赵姨娘和贾环那样,名义上贾环是养在王夫人膝下,但实则还是和赵姨娘住在一起。贾瑜让她们母子每个月都能团聚三天,还给她二两银子的月钱,这是姨娘才能享有的待遇,实际上就是变相的给了她一个名分,这算是天大的恩德了。“老太太,您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贾母叹道:“没有了,就按你的意思办吧。”贾瑜又看向王熙凤,在王家姐妹俩、李婶娘、李纨和薛宝钗的劝慰下,王熙凤已经接受了现实,苦笑道:“二弟,我没什么说的了。”“三妹妹,你怎么看?”探春闻言不禁一愣,她没想到贾瑜会询问她的意见,直到史湘云用芊芊玉指戳了戳她的腰肢,她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尤二姐,轻声道:“瑜哥哥,一天会不会有点太少了,要不再加一天吧?”贾瑜点点头,道:“听你的,那就两天,不能再多了。”尤二姐喜极而泣,跪下来给贾母和贾瑜磕头,贾瑜吩咐道:“二哥,让人先送她回家,我还有事跟你说。”“二弟,我真的不适合上战场,要不你还是放过我吧?”贾瑜捏了捏眉心,无奈道:“不是这件事。”贾琏放下心来,连忙去送尤二姐了,贾母疑惑道:“瑜哥儿,你是不是疯了,好端端的要上什么战场?”贾瑜叹道:“老太太,我是与国同休的武勋,上阵杀敌是应有之义,我今天在外面碰到镇国公府嫡孙了,他说他和理国公府嫡孙他们准备向兵部递交申请出征的折子,估计下半年就要去榆林关参战,我做为贾家的族长,堂堂一等宁国伯,在这种时候难不成因为惧怕刀枪箭失,就躲在大后方做缩头乌龟?若真是那样,就算是陛下他老人家不说什么,天底下人也会瞧不起我,我们贾家一门三公的威名也会因此大大受损,将来我下去了,还有什么脸面对列祖列宗呐。”林黛玉落下来泪来,薛宝钗亦是泪目,姐妹们纷纷哭了起来,小惜春跑过来抱着贾瑜的大腿,哭道:“哥哥,妹妹不要你去。”饭团探书史湘云拉着贾瑜的胳膊,流泪道:“瑜哥哥,你说过要一直陪着云儿的,你要是有个不测,让云儿以后怎么办。”听她如此说,王夫人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她已经开始期待了。见姐妹们都哭起来,贾瑜连忙道:“还早还早,我就算是上了折子,陛下也不一定会准许,也许过段时间双方就各自退兵不打了,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瑜哥儿,你年纪这么小,怎么能去上战场?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玉儿她们还怎么活?听老婆子我的,咱们装聋作哑,别给皇帝老爷递折子,既然那么多勋贵子弟都去了,也不差你一个,你就不要往上贴了。”贾瑜大声道:“哎呀,都别哭了,我只是随口一说,又不是明天就要上战场,我问过了,我们这些勋贵子弟都是去捞军功的,走个过场,待上一年半载就回来了,什么危险都没有,不需要亲自上阵去杀敌,很安全的。”林黛玉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小脸发白,一言不发的往外走,贾瑜没有去追,只是对紫娟喊道:“我马上过去!”贾琏走进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弟,你要对我说什么?”“二哥,如果那尤二姐生下来的是男孩,那将来给他安排个官做也行,但是西府的爵位和家产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我希望你牢牢的记住,二嫂子才是你的正房夫人,老太太、二老爷和我,包括其他姐妹兄弟们,这辈子只认她一个人,你要拎得清轻重,若是有人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来,就别怪我不顾情面,清理门户了,你可明白?”贾琏连忙道:“二弟,你放心,这些我当然明白,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