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
贾政进来的时候,前去城外玄真观报丧的下人刚好回来,那下人把书信毕恭毕敬的呈给贾政。
贾政打开一看,随即把信往桌子上一拍,怒道:“敬大哥糊涂!”
贾母连忙询问,贾政沉声道:“老太太,敬大哥在信上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让蓉哥儿承袭爵位,妥善料理珍哥儿的身后事即可。”
贾母一愣,随即拍着软榻怒道:“还承袭个屁!你亲自去城外玄真观请他,告诉他蓉哥儿被宗正寺叫去审问了,如果他心里还念着一点这个家,就赶紧回来处理大事!”
皇城,大明宫,上书房。
北静王水溶和李大学士应召而至。
听完事件经过后,北静王水溶默默不言,虽然他和贾家交好,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急于表达自己的立场,毕竟贾珍的死的确和他的儿子贾蓉有关,如果贾蓉是故意的,那就是十恶不赦的弑父大罪,他若是这个时候帮贾蓉说话,必定会给圣上留下不好的印象。
李大学士正是去年渭水河边景文帝身边的那个老者,名唤李基,官拜中和殿大学士,从一品之衔,是景文帝的参政顾问和首席幕僚。
见北静王不开口,景文帝看向李基,李基缓缓道:“陛下,宁国府不比别的武勋之家,若是冒然降爵抄家,恐怕会引来武勋们的猜忌和惶恐,而且贾代化是太上皇时期的老人,为太上皇当年的重臣,虽然这么多年以来贾珍私底下违反了很多朝廷的法禁,但现在此人已经死了,陛下且看在宁国公贾演为我朝有定鼎之功的份上,处罚还是不要太过苛刻了。”
水溶也开口道:“圣上,李公所言极是,如果那三益丹里的毒是贾蓉下的,就逃脱不了弑父的罪名,流放边关服十年苦役,已是陛下开恩,只是宁国府的爵位暂时不能褫夺,从他那一脉另寻一人继承即可。”
景文帝点点头,让戴权通知宗正寺速速审问贾蓉。
宗正寺和皇城司、刑部一样,都有自己的天牢和审问用的刑室。
宗正寺审的是皇室、宗室和与国同休的勋贵们,皇城司审的是乱臣贼子,也审勋贵,刑部审的则是各级官员。
因为景文帝的“特殊关照”,宗正寺的正卿陈泖亲自来审问贾蓉。
刑室内点着火盆,十多个凶神恶煞的狱卒手里拿着各式审讯的工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虎视眈眈的盯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贾蓉。
陈泖把惊堂木往桌子上用力一拍,喝道:“堂下所跪何人?”
贾蓉被吓了一激灵,连忙道:“小人是宁国府的贾蓉。”
“所犯何事?”
“大人,小人冤枉啊!”
陈泖大喝道:“冤枉?你在三益丹里下毒,毒杀自己的亲生父亲,现已证据确凿,还敢跟本官狡辩,还不如实招来!”
贾蓉大脑一片空白,说不出辩解的话来,只能不停的喊着冤枉。
陈泖冷笑道:“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上拶刑!”
两个狱卒拿着夹手指的拶具,狞笑着朝贾蓉走来,贾蓉冷汗直流,哆哆嗦嗦的发抖。
“贾蓉,你是想被大刑加身后再招,还是现在就招?本官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如实招来,本官就在圣上面前替你分说几句,把你判的轻一点,你若是想抗拒,先在心里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住这么多的刑具!”
陈泖说的这几句话都是用来诈人的,再辅佐一些逼供用的刑具,很多心里素质弱或本来心里有鬼的犯人往往还没有大刑加身就主动招供了。
一来是不想受这些刑具带来的非人折磨,二来也是不想死在这里,三来则是主动招供,能求得一线生机,说不定还能判的轻一点。
贾蓉更多的是因为第一点,他知道弑父是千刀万剐的大罪,既然宗正寺的人把他叫过来问话,就说明御药局的老供奉十有八九已经从他老子的尸体里验出了毒,自己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他只希望在临死前不要再被大刑加身,而且圣上素来宽厚,对犯事的勋贵们总会留一些余地,自己若是主动招供,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如果一直硬扛着不说,自己只会被刑具折磨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
不管作何想,听到陈泖说只要他主动招供,就会为他在圣上面前分说几句后,贾蓉立刻就承认了,还把自己和尤氏不伦的事说了出来。
真是竹筒倒豆子,一个不留,把自己家里脏事说了个遍,只为获得从轻发落。
只可惜人在极度恐惧和紧张的时候做出的选择往往都是错误的,他的这些主动招供不仅不会让他获得从轻发落,反而只会让他更受景文帝厌恶。
旁边负责记录的主簿把这些脏事恶事一条一条的记下,陈泖见他没有什么说的了,对身边的押狱道:“先把此人收押,等待圣上的旨意。”
那押狱手一挥,两个狱卒放下手中的刑具,走上前把瘫软在地的贾蓉提了起来,把他架到隔壁的牢房关押去了。
怎么看和那孙绍祖的遭遇都很像。
陈泖拿着主簿润色好的折子,急匆匆的去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