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私房菜馆，林教授问脚步飞快的黎潇潇：“老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熟悉的老同学在上海？” 黎潇潇顿住脚步，回头狠狠的剜了一眼林教授，心中叹息，这人除了他的研究，其他方面接近于无知，幸亏儿子不像他。她拖着林教授打了车，才说道：“本来就没有什么老同学。我是怕你再说下去，收不了场。” “收什么场？” “你已经被钟狐狸给套路了，应承了他出国的事情，儿子不同意的话，如何解决？老子降服不了儿子，岂不是给你啪啪打脸？” “不会的，儿子是通情达理的。而且是天大的好事，你知道那边的研究所条件多好！这么好的机会，不是每天都有的。” “儿子通情达理？你心里没点数？” 可怜的林家爸爸挠挠头，回答：“不是吗？我每次提出的建议，他都采纳了，比如说高中时均衡数理化和英语，比如说学医。” “那你建议他追求万彤彤当女朋友，你去试试看！” “……” “他采纳不是因为听你的！而是因为正好他自己已经作了那个决定。如果和你意见不同，你有信心说服他？” “……”他在儿子面前那么没有分量吗？ 林家妈妈解释道：“其实我已经探过他的口风了。他要在b大读完五年，暂时是不会出国的。” “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 “他的想法比你全面，他要在国内受完系统的医学生教育，再去探索医学领域的未知知识。” “去美国后也可以呀……” “别自欺欺人了。医学教育系统不同，美国的医生根本不是本科生教育，林劲去了只能转读别的本科专业，是不可能接受完整的医生教育的。医学生都没有当过，何谈成为医学研究者？” “……” “而且……”黎潇潇声音加重力度，补充道，“他好不容易有女朋友了，我不希望一件这么小的事情，把对象给弄没了。” “他小子有女朋友了？哎呀，就算有，有什么关系？通讯工具、交通工具都那么发达，异地恋也没什么。” “若是在附近国家进行异地恋还没什么，但是美国不行。” “潇潇，你是不是对美国有歧视？” “唉，你真是让人无语。”黎潇潇连连叹气，无力的说道，“我是说，中国美国的时差，恰恰是白天黑夜颠倒的，你睡我醒，生活节奏完全不同。中美异地恋几乎不能成事。我闺蜜就是这样和她前男友分手的，这事见得多了。” “但是，女朋友也没有儿子的前途重要吧？” “不要偷换概念。马上出国不等于前途光明。林劲一向分析能力绝佳，思路清楚，不像你……” “但是……” “没有但是。以林劲的能力，以后的机会还很多。去还是不去，他自己会权衡的，我们要信赖他、支持他的决定。” “好吧……对了，刚才你为什么叫他钟狐狸？人家好歹一堂堂大学者！” “帮助林劲出国，他的目的可不是培养人才。我猜，他不过是通过太平洋之间的距离，让林劲回复单身，让他女儿重新获得机会。” “什么他女儿？这又是什么事？” “待会回到酒店我再给你细说。我一下飞机就忙不迭来救场了，你不该请我吃一顿好的？” “学术会议本就安排了自助餐。要不咱们过去吃？” 林夫人有一种撞墙的冲动：“这么抠的一块顽石……林劲说得对，我到底看上了你什么？” “应该是我的英俊潇洒吧，比儿子还帅上几分吧。”林教授得意洋洋的自夸。 “……” --- 晚上回到酒店房间，在妻子嫌弃的眼神中，林教授翻出儿子号码，给拨了过去。 电话没人接。 周六晚上又没课，这臭小子，已经张狂到拒接老爸的电话了吗？林爸爸有些恼火。 黎潇潇坐在一旁，吃瓜不嫌事多，笑得更得意了。 九点半，林劲的电话打过来了。 为了像妻子证明自己的威严，林教授接通电话后开了免提，才应道：“喂？” “老爸，我们刚才足球比赛，手机没在手上。” “足球比赛？那你们赢了吗？”说到这些运动项目，林教授有点心虚，他从来就只喜欢脑力活动，特别讨厌运动，四体不勤，所以上次单位体检说他骨质疏松、高血脂。但是幸运的是林劲像了他妈妈，从小喜欢踢球、打羽毛球、游泳、攀岩登山等很多运动，而且隔三差五就参加一回，比他的生活习惯好很多。 “赢了。土木系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医学院还有土木系？” 林劲无奈的解释：“爸，b大是综合性大学，校本部有建筑学院。我们参加的是b大全校的邀请赛。” “哦。” “你打我电话干嘛？” 林教授才想起通话的目的，说道：“儿子，有个不可多得的好事摆在你面前，你不要太兴奋呀。” 林劲：“怎么？你终于决定转研究方向，不研究各种致病虫子了？不再热爱美洲大蠊了？” “……”林教授被堵得无话可说。林劲小时候在云南受到的惊吓这么大吗？难怪在家里杀蟑螂杀蚊虫不遗余力…… 知道爸爸做了一辈子的虫媒病研究，不大可能转方向，林劲才继续问：“开玩笑的，你说的是什么好事？” 林教授问：“你可以出国去做研究了。有人推荐你，直接进入美国的研究所。” “你说的是现在？马上？” “对呀。多好的机会呀！我一辈子都没遇上过。” “那岂不是要中断现在的医学学习？” “那倒是的，但是丢卒保车也值得。” “爸爸，这不是我所要的。在我们医学院完成学医的全过程可不是‘卒’。” “？” 手机传出的林劲的声音冷静却坚定，不容置疑：“我坚信，必须受到系统的医学教育，全面了解医学，才能真正知道临床医生急需什么，这样的科研才是有目的有实效的。” 和老婆讲的一模一样。林教授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黎潇潇得意的眨眨眼：我说得对吧？幸好你没答应吧？如果答应了，看你还怎么有脸见钟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