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里上上下下都是安静的，只有零星而轻微的脚步声。 林劲走到僻静的窗边，接通了电话。 电话传来成熟的女人声音：“林劲。” 林劲的回答声音没有波动，不快不慢，不冷不热：“妈。” “你那边很安静。” “嗯。” “所以，你现在是在寝室，还是在教室？” “图书馆。” “国庆也没出去玩？” “暂时没有。”想到甄辰，林劲补充道，“也许明天会出去走走。” “天天都是学习，你是打算提早申请进梅奥研究所吗？” “不是。我肯定要在b大读完本科。” “那你干嘛那么急？有空还不如把英语练好，早点考完gre。” “gre不是问题。” “但是我听说研究所主要接收博士后去做研究？硕士怕是都难。” “也有本科毕业后申请成功的先例。梅奥研究所更看重申请者的科研思路、科研经历，当然，我还得加强。” “你上次说的课题，我找人问了，本科生很难完成的。” “我自己的课题，我会确保能完成。” “研究，研究，就知道挖空心思做研究，和你的爸爸一个样子。你爸也是，好好的临床不搞。待在医院科室的时间不如待在实验室的时间长。” “他还在研究虫媒病吗？” “对，天天研究这种蚊子那种蚊子。国庆节也不休息，这不，又带着学生去安放诱蚊灯了。” “今年气温高，蚊媒病也多。对研究者而言，即是责任所在，也是最好的机会。” 这话题让电话那头的林妈终于不淡定了，她吼道：“他，你，父子简直都是是茅坑里的石头。” “你当年还不是选择了茅坑里的石头？” “咳咳……什么叫当年？现在你爸不做课题时，我和你爸也很好啊。” “看不出。” “臭小子。” “臭小子也是你生的。” “你的性格比你爸还不讨喜，白白给你了这张脸。” “我哪里不好？” “哪哪都不好。” “哼。” “哼什么哼？上次我跑步遇到彤彤时，开玩笑问她愿不愿意当我的儿媳妇，她脸都吓绿了。”林劲家和万彤彤家住得近，中间只隔着一栋别墅。 “如果你问我，也许我的脸也会绿的。” “唉，你啥时候才能有对象啊？算了算了，我别妄想了。也许哪个不长眼的女孩看上了你的脸，愿意和你开始恋爱，但是一旦熟悉了，她肯定会抛弃你，长久不了。” “为什么？”林劲心里一紧。 “你这纯理性的行为模式，是正常人类吗？分明是个冷冰冰的机器人！女孩子都是想被宠爱的，谁愿意和机器程序谈恋爱、过日子？好看顶个屁用。” “我以为，我的理性思维，是遗传自你们的。” “才怪。我们比你好多了。我和你爸可是相互怀着深深的感情，不像你这种外星生物。” “哼。”对儿子倒是看不出什么感情。 “喂喂，你这是什么口气？” “你打电话不是扯闲谈吧。说重点。” “真不讨人喜欢。” “你生的。” “……”林劲的妈妈被他堵得无语了好一会，才说出主要的目的：“听你舅舅说，钟家小公主在追你？”林劲的舅舅是b大教务处的，不过是在校本部，而不在医学院，听到的风声比较晚。 “妈，你居然对八卦感兴趣？” “不是。儿子，你知道钟晴是什么来头吗？她可是钟院士的孙女，而且她父母现在都在哈佛医学院作为交换学者，和哈佛下的梅奥研究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要他们一句话……” “妈，我都知道。” “你知道？” “我觉得想进梅奥，不需要他们。若是靠关系可以进去，那梅奥研究所就不是我心中的圣地了。” 儿子过于冷静的说法让妈妈也不由自主的住了嘴，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林劲，既然你这么理性不在乎感情，听说钟晴又很漂亮，你为何不同意和她在一起呢？有益无害，在一起对你而言是最佳选择。毕竟进梅奥研究所不靠关系，也需要有人写推荐信吧。”林劲妈妈的声音有了一丝不解。 “我，不同意。开始是因为不喜欢她。现在是因为有女朋友了。” “啊？” “你倒是提醒了我，我会努力让我女朋友不抛弃我的。” 电话那头的林劲妈妈激动起来，声音大了几十分贝：“你，你是说真的？！” 林劲把手机拿远了些，嫌弃的看着手机：“当然是真的。” “等等……让我先捋一捋……”显然，林劲妈妈还没能消化这个大消息。 “有这么难以接受吗？” “当然了！从你小学开始，就有颜控的小女生们追上门，你怎么说的？” 他怎么说的？一般不都说“你怎么这么蠢”、“你怎么这么烦人”、“你怎么这么讨厌”、“你怎么这么丑”吗？林劲记得这些都是他的口头禅了，回绝时，根据对方情况随时调用、有针对性的攻击就行。 听不到儿子的回应，林劲妈妈自答道：“你每次都抨击人家小女生的自尊心。我看连一起长大的彤彤都很怕你。但是好歹她单纯，我还想着以后骗着她接受你呢。” “接受我？你怎么觉得我愿意接受她？” “你反正是没感情的机器人，谁不都一样吗？” “怎么会一样！” “林劲，看来你真的找到了对你而言‘不同于旁人’的那个人。” “我的女朋友，自然是和别人都是不同的。” “这就好。我还怕你孤独终老呢。” “哼。” “等等……你女朋友，是个女孩子吧？” 林劲恼了，声音提高了好几个调子：“你问得很无聊！” 林劲妈妈再次确认：“也就是说，她是个正常女孩子！” “哼。”林劲直白的表示出了态度，也让他妈妈真正的放下了心。林劲和他妈的日常对话，除了公式化的问答，出现得最高频的文字就是“哼”，充分说明了他常常不想答话的心情。 “这能怪我吗？你不是前后说了很多次，讨厌女孩子吗？” “不少女生是挺讨厌的，很作。但是她是例外。” “那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还在念书吧？学什么的？” “你想要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 “别跑来。别来骚扰我们。” 林劲妈妈有一种被看透的局促感觉，她讪讪的说：“就看一眼……” “我们还没很稳定。我不想你吓到她。” “不会的。” “我不信你。” “……” “而且，今年双节合一，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你们医院没有活动吗？你是组织者，走不开吧？” “……” “还有什么要说的？” “……既然你有女朋友了，那钟晴的事情自然不必考虑了。不过，这个丫头你得好好哄着，别让她看穿你的本质，把你抛弃了。” “知道了。我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