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捋着胡须回答道:我师徒三人本就非是本地人士,只因机缘巧合才来到此地。因为我们平日的活动范围,也只是在借住的村子里,难得有机会才会来到镇上。彼此不识得、没见过也是正常的。不过,今日这不是见着了么?
铜口铁算也摸着自己的山羊胡笑着说道:是也,是也,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还是多亏了你这位小徒弟,只是因为多看了一眼,让我觉得似乎有生意,却不曾想。。
师父笑着开口道:方才铁算兄说在下印堂发黑,但我观铁算兄,今日出来踏青似乎也不大顺利啊,是否?
铁算先生一听踏青二字,也是又信了几分,自嘲道:嗨,咱们这个行当本就是如此,一靠天、二靠祖师爷、三才靠自己这张嘴和本事。够不上什么荣华富贵,也就是勉强糊口呗。反正呐,我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着,没有什么太大的负担,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忽然好奇的问道:诶?什么叫踏青啊?
师父没有回答,铁算先生却疑惑道:哦?这位小兄弟似乎对咱们这一行还不太熟稔啊?怎么?兄台没有教过他么?
师父轻叹一声道:不是不教,而是根本用不上。因为咱们平日里都是在村里找生计,哪家门上要贴对联了,我就给人写一幅。或者是谁家要写家书寄给远方的亲人等等的琐事。实在是没有诸如此类的活了,就在附近山上采点草药,收集起来,平日里哪家伤风感冒或是一些小病,在下也能凑合着开点药应付应付,只为换来些柴米油盐维持度日而已。闲暇有空了,才找一些古书来教他们一些理论知识而已。
铁算先生点头道:原是天涯沦落人呐,这人生地不熟的,一无祖产,而无亲友,着实不易啊。
师父轻轻点头,却又笑道:不过,日子虽然紧巴了点,但好歹有他们俩在给我帮衬帮衬,也不算太苦。
铁算先生看着师父那有些得意的样子,心中忽然有些不舒服,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他的眉头却是皱了下来,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师父见他不说话,便重新回到踏青这个话题上来,说道:踏青,是行走江湖的其中一种方式。我就为你们简单说一说,若是有何说的不对,或者遗漏之处,还请铁算兄帮忙纠正。
铁算先生闻言赶忙回答道:好说,好说。没准儿也有些是我不知道的,咱们就当是同行之间的经验交流嘛。
师父点点头,开始说道:
远的就不提,我就说说咱们近代的命相江湖,主要分为四大类;分别是:巾、皮、瓜、李。
巾,即是算命、相面、拆字等。。
皮,即是行医、膏药、丸散等。。
李,即是戏法、杂耍等。。
瓜,即是拳术、刀棍等。。
而为师我,以及铁算先生都是属于巾行之中的同道中人。巾行中的江湖术语,分别为:
1.六黑,也就是大六壬之术,此术须得师承才能学习,哪怕你有悟性,但是却没有专门的书籍以及如何做盘,依然是无济于事。
2.小黑,也就是拆字。方才我记得好像路过一个拆字摊。这类的人士只需要一张桌子,两张凳子,读过点书,认识字便可以替人解算。而解算的结果,拆字者可根据命主当时的状态,以及一些心理因素,人为的去自行影响所测之字的吉凶结果。好比说一个人带着他的孩子来测算孩子未来的成就如何?这种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但是结果却是全凭测字者的心态如何,他如果想从你身上捞点什么,就一定会把结果往坏了说,然后趁机孩子的家长谋取财物。而或者如果家长一看就是那种富贵人,更是得狠狠的宰一笔。就拿这位孩子的家长来比喻,他如果问孩子成就,写了一个子字。我如果想说这孩子以后好,我就随便往摊子周围的人群中望一眼,然后指着一个穿着和那孩子相同颜色衣裳的女子,然后道,子字旁边加个女,是为好!
而如果家长问这孩子以后适合干什么行当,士农工商哪一行最适合他?假如孩子头上正好带着帽子,而且还有三处花纹,那我可以指着孩子头上戴着帽子的的花纹说道:你看他头上三朵花,子字头上带个帽子再加三朵花,不就是个学字么?这孩子啊就适合读书,将来一定能考取功名。
又或者家长问,这孩子将来长大了靠不靠得住?如果此时孩子的头上正好有点脏,明显是刚在地上打过滚,沾了点泥土,那就正好可以借机发挥道:子字头上带些土,就是孝字,这孩子将来必定是个大孝子啊。等等都可以见机行事、借题发挥。
我和师兄听着都很入迷,而铁算先生则是有些尴尬,辩解道:诶,我说兄台啊,您可别把话说的太绝了呀,这凡事总也有例外的嘛。。。咱们这行虽说带点哄骗的味道,但也不是纯粹的骗呀!起码我就不是。。。你现在的印堂确实是发黑嘛,愁云密布的。
然后,仿佛是为了找回场子一般,开口说道:我这有一个真实的案例,说的就是拆字这个行当,人家那可是真真切切的凭本事,一丁点儿蒙的都没有。
师父笑道:哦?那在下就洗耳恭听,如何的凭本事?
铁算先生摆好架势,一手扶着肩上的两头袋,一手并指说道:话说有一云游高人,路径一处地界,来到一处酒楼吃些东西歇息,然后准备继续云游。店小二看这人气度不凡,穿着也不是很糟蹋,便当成个大户来招待。那人也不客气,伸手就要了五菜一汤,三大碗饭,吃的是风卷残云、颗粒不剩。但是等到结账的时候,却一拍肚子很嘚瑟的说自己没钱,但是可以替人算一卦来充当餐费。店小二就急了,以为是遇到了一般的那种骗吃骗喝的,就准备动手先打一顿在拉去报官。但是不想,此人文绉绉的,却也是有些功夫底子,小儿在他手上就如同转圈拉磨的骡子一般,被整的晕头转向。那人也似乎乐在其中,并没有出手伤人,只是将小二转晕,然后便朗声对周围说道:在下云游路径贵宝地,只因身无分文而无法结账。但某略懂卜算之术,愿以一卦来换取一顿餐费交予小二,如有愿意者,可上前来,问什么都可。如若没有,那我就在这儿等到有缘人来为止,绝不赖账。
原本被惊动的老板也跑了过来,见这位这么说,倒是也安心了不少。只是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没有人愿意相信他。
而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位书生模样的人,对着那人很客气的行礼道:这位先生,在下有一困惑,已经萦绕心头已久,不知先生可以答否。
那位云游先生看了看来人,是一位年月四十的书生,眉宇间隐隐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哀伤。心中有了计较,便笑道:有何不可?我观先生也是读书人,那么,先生不妨随意写一个字,然后再把心中之疑惑说出来,我就着你写出来的字回答你。
那书生点点头,便来到桌前,用手沾着桌上的茶水,写了一个棊[qí]字,又说道:我已四十有余,考了半辈子已是自觉无望,又膝下无儿,想问问我这家业是否还能传的下去?
云游人看了看桌上的字,点头道:先生所写,乃是一棊字,棋分两种,一种是围棋,一种是象棋。而先生所写,下方是一木字,为象棋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