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俱疲的喻甯就这样躺在冰凉的石板地面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破洞,看着湛蓝的天空的一角,看着白云飘过,硝烟熏染,火光映红、被箭雨、火球撕裂,还有几只长着巨大翅膀的巨大身影从天空急速掠过,撞碎了高耸的钟楼,大钟落地发出了巨大的轰鸣。
突如其来的回忆让他心神不属,就这样躺着,一点起身的想法都没有,外面的奇怪景象也丝毫引不起他的兴趣。
就这样从白天躺到了黄昏,又从夜晚到了黎明。外面的砍杀声渐渐平静了下来,空气中的硝烟味、血腥味也渐渐淡了下去。也许是这个小屋子太过简陋而不起眼,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打扰到这个小小的避难所。除了一块不知从何处被炸飞过来的城砖,把小屋的墙壁砸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缝,有些倾斜的墙壁让天花板上的大洞更加扩大了一点。
“咕~~~”喻甯感到了腹内的抗议:“再睡一会,不下雨就好。”
滴、滴、滴答、滴答……哗啦、哗啦……
看着地面上积聚起来的小水塘,喻甯无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在房间里面翻箱倒柜了一番,但并无所获。屋里有一些薄薄的灰尘,但是物品摆放的很整齐。除了在床头的柜子里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堆女性的衣物外,喻甯只有在罐子里找到了几种粗糙的调料,有的还已经发霉了。看来这间屋子虽然有主人,但是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住了。
“碰、碰、碰。”门被轻轻撞着。透过门板上的缝隙,可以看到门外有一个身影在不停来来去去,行动中不停地撞到了门。喻甯拉开门,门口堵着东西,拉开有些费力。随着门的打开,门外堆积到齐膝高的砖砾、垃圾混杂着破碎的刀剑、甲片、断箭造成了一场小小的山体滑坡,涌进房间内。门外的人影似乎没有料到门会突然打开,停下了正在清理门外垃圾的双手,望着站在门内阴影的喻甯,一时手足无措。
喻甯先看清了门外人的样貌。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女,几乎和喻甯一样高,一头长长的银发本该闪耀着光彩引人注目,但是在雨滴和汗水中显得黏糊而黯淡无光,胡乱地用一根发带束住。身上的穿着有些朴素,但是看布料质量上乘,做工也很精致,还有几处丝绸的装饰。她的穿着和周围低矮的房屋、狭小的巷子有些格格不入。少女转过头来,拄着手中的铲子,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向喻甯挥过去,也让喻甯看清了她的脸庞。
少女的脸明显带着西方人种的线条分明,眉眼间却带着东方人的柔和,眼睛很大,眸子却是翠绿色的,皮肤有些苍白粗糙,脸上带着劳动过后的红晕。喻甯已经能在心里面想象出了一幅画面:少女站在远处山坡上的一棵大树下,亭亭玉立,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身上,笑容灿烂的像阳光一样,而不应该在雨天、在阴暗破旧的小巷子里看到她狼狈相。
糟糕的相遇。
喻甯费力的试图从垃圾堆找到落脚点,一只脚总算迈出了门槛,让他的脸也暴露在了细雨之中。
少女看到了喻甯的脸,紧握铲子的双手放松了下来,慌忙低下头作施礼状,却不想看到他赤裸的上半身,于是她更加惊惶,努力憋住了将要出口的尖叫,一时不知道是该先捂住自己的双眼,还是要先低头行礼。
“大人,我……”少女已经窘迫得快要哭出来了。
喻甯则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快要倒下的铲子,一只手则拉住了少女的手腕,拽进了屋子。三下五除二把倾倒进屋的垃圾铲出了屋外,丢到了石板路的中央--反正外面已经够乱了,然后“啪”一下关上了门。
看着利索干完活的喻甯,似乎觉得他没有什么恶意,少女扯下了床罩,往喻甯身前递了递,示意他先遮一下,喻甯也不在意,接过后像斗篷一般兜在了身上。少女在床沿坐了下来,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惊惶和一丝刚刚生出的警惕,望着眼前的喻甯,欲言又止。
喻甯先开口:“这是你家?”
少女点点头。
“对不起,我不是来偷东西的,我是从那里掉下来的。”他指了指头上的大洞。
“我并没有怀疑您,大人。”少女似乎被喻甯的话语惊到了,慌忙摆手解释道:“您可以随心所欲,大人,千万不要说什么对不起的话。”
喻甯有些奇怪:“你为什么叫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