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白听完了乔巡的陈述,点了点头,笑着问: “吓到了吗?” 乔巡神情复杂。原本他的确是被吓到了,但随着极度紧张后的极度冷静,他现在其实还好。 “有点。” 他问:“你是特殊部门的人吗?” 周思白没刻意隐瞒, “这种事,一般的机构解决不了。” “那算什么?一个人嫁接了别人的腿,足足三双,关键是还成功了。”这冲击着乔巡对生物医学的认知。 “你可以把这当成一种病。” “病?传染吗?” “传染。” 乔巡多么希望周思白告诉他,这只是一场恶作剧,但事实上,这是个不得了的秘密。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但是,你不用担心什么,会有专员处理这件事的。” 周思白随后从乔巡电脑上把所有与刚才那个八腿人的聊天记录、图片、视频都拷贝了下来,然后说: “出于保密,我会把你电脑上的记录删除。” “嗯。”乔巡说。 周思白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儿后,说: “还有。希望这件事你能保密。” “我会保密的。” “那请签下这份保密协议吧。” 乔巡顿了一下, “还需要签保密协议啊。” “是的。”周思白微笑着说。这个男人身上有种神秘的魅力,让人格外安心。 乔巡看了看协议书,没看到特别的地方后,就签了。 随后,他神情复杂地问: “今后,是不是不会太安定。” 周思白站起来,笑道: “今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我感觉那个人对我有企图。” “放心,他活不过今晚。” “他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这不合常理,难道他不知道我会报警吗?”乔巡还是觉得奇怪。 周思白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 “大概只是这人膨胀后的恶趣味吧。” “大概?” 乔巡虽然是心理咨询师,但并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周思白说: “医生,没必要想太多,像平常一样生活就行。” 说完,他就离开了。 刚走出乔巡的办公室,他就抬起右手,撸起袖子,对着手表说: “情报已经传给‘塔’了,准备围剿。另外,派哨兵监视目标人物‘乔巡’。” …… 八腿男事件后,乔巡无心工作,请了假回家。 秋末的风和雨很冻人,跟冰针似的,能扎穿人的衣服,切实地让每一寸皮肤都感到寒冷。 下了地铁后,撑着伞,走了几百米,乔巡就到了自己住的小区。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之前的事。那个八腿人怪奇的走路方式,以及那诡异的笑容在他心中挥之不去,像一道疥疤。 一直到自家门口,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 “乔医生!” 乔巡看去,他的邻居秦林,一个清秀阳光的大男孩,今年刚二十岁,正提着钓鱼包站在他自己的家门口,掏出钥匙打算开门。 乔巡笑着打招呼, “秦林,钓鱼回来了啊。” 秦林是个资深的钓鱼爱好者,常常约乔巡去钓鱼,但乔巡可不像他,是个独居的富二代有大把空闲时间,最多有时候周末兴起一起去钓鱼。 “今天下班这么早吗?”秦林问。 “嗯,身体有点不舒服,就提前回家了。” “马上霜降了,气候变得快,乔医生要照顾好自己哦。” 两人都是独居,所以平日里经常照应。秦林因为家庭原因,之前抑郁了一段时间,还是乔巡每天下班回家后就开导开导他,才好转了的。 乔巡笑了笑,跟他聊起了天。 “今天收获怎么样。” “嗐,别说了。” “怎么,又空军了?” 秦林一脸郁闷, “本来今天手感很好,感觉能上几条大货的,但不知道为啥,原本鱼很多的东塘,东塘你知道吧。” “嗯,鱼情最好的那个塘。” “就是啊,那么好的塘,今天居然连一条小刀都没上,简直离谱。”秦林耸耸肩,“没上鱼也就算了,中途还钓了块奇怪的石头,摸一下给我手摸出条口子来。” 他说着,伸出手,手掌心清晰可见一道划伤伤痕。 “没事吧,小心感染。” “去诊所消过毒了。”秦林郁闷得不行,“弄得心情怪不好的。” “哈哈,心情不好就早点休息。” “嗯,你身体不舒服,也要早点休息。”秦林还是个挺关心人的大男孩,“要是不舒服,要买药啥的,给我打个电话就成。” 乔巡点点头就进了自家。 回到家,乔巡第一时间就洗了个澡。心里不清爽,怎么也不能让身体不清爽。 他打开电视然后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虽然不看电视,但他还是习惯打开听个声响。今天没心情做饭,就打算点个外卖将就一下。 电视里播放着新闻,充当背景音。 选外卖期间,他依稀听到新闻里在说什么传染病,于是赶忙坐正仔细看新闻。 “知冬市临海地区一渔村发现小规模传染病,目前已经全村隔离,卫生部门正在调查中。” 这则新闻不是什么大新闻,甚至连个标语都没写,只是主持人提了一嘴。 传染病…… 乔巡想着,有种怪怪的感觉。他记得今天那个特殊部门的周思白说,可以把八腿男的情况理解为一种传染病。 两者之间有关联吗? 吃过饭后,乔巡在书房看了一会儿书,但怎么也看不下去,就上网,内外把“传染病”搜索了个遍,又是调整关键词,又是调整时间范围的,但除了刚才新闻上那简要一提的“小规模传染病”外,什么能跟八腿男联系上的都没有,倒是接触不到了不少重口味图片,给他恶心坏了。 带着低沉的心情,乔巡上了床,准备好好休息一下,但刚躺下,就传来敲门声。 乔巡来到玄关,并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是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看。 秦林站在外面。走廊的光线并不怎么明亮,依稀间可以感觉到他脸有些红,两只眼睛好像有些鼓。 秦林忽然说: “乔医生,你在吧。我都闻到你的气味儿了。” 气味儿?闻到? 这是什么恶劣发言啊。 乔巡问: “你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啊,我感觉有些头晕脑胀的,而且,我的手肿了。肿得……很奇怪。” “你举起手看看。” “啊?乔医生,不开门看看吗?” “我现在不方便。” “好吧。” 秦林举起他之前钓鱼弄伤了的手。透过猫眼,乔巡看到那道伤口开裂了,像是有什么粉色的肉条子在里面蠕动。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还有我口好渴,身上也好干……”秦林呼吸有些急促,“乔医生,我这是怎么了?” “你等一下。” 乔巡说完,回到自己书房取来了自己收藏的唐刀,开了刃的。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喜好之一。 他小心翼翼地开了门,但并没有取下保险铰链。 门刚打开一条缝,一只通红的手猛地就伸了进来,疯狂地抓来抓去。 “你做什么!”乔巡皱起眉。 “开门啊,乔医生,我好难受。” “难受就去医院。” “你陪我好不好,哈——”秦林说着,不断喘息,鼻息十分钟,而且很热,门里面的乔巡都感觉到了。 与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腥臭,像那种海边烂掉的贝壳的气味儿,还夹杂着丝丝缕缕坏了的鸡蛋破壳后的味道。 “我身体也不舒服,不能陪你。要不然我帮你叫120。” “别!”秦林惊呼。 “为什么?” “他们会把我带走的,他们会杀了我!” “不会的。” “会的,会的!” 秦林猛地一下撞在门上,吓得乔巡赶紧退后一步,接着又从门缝伸进来另一只手,就是他那只受了伤的手。 趁着明亮的灯光,乔巡一下子就看清楚了,顿时感到一阵恶心。 秦林这只手肿得十分厉害,手背和手掌分别向两头拱起来,起码厚了十倍!而且,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肉里面蠕动,一条一条的。 在掌心伤口处,更是清晰可见一条条粉色的不明条状物钻出来又钻进去。 “乔医生,开门,快开门啊!给我咬一下,咬一下就好!咬一下我就能恢复了!” 秦林跟进入戒断反应的人差不多,语气十分歇斯底里。 乔巡怎么可能给他开门。 他赶忙拿起手机,正打算报警,忽然秦林动作变得更加激烈。他脑袋疯狂地砸门,碰碰作响,一声又一声敲得乔巡新砰砰地跳。 伸进门缝的两只手拽着保险铰链不断扭动,发出钢铁刺耳的摩擦声。 “放手!”乔巡大声呵斥。 “乔医生,给我,我要!快给我!你的肉,你的肉好香啊!我好饿,我好渴啊!” 秦林完全听不进乔巡的话,一边扭动铰链,一边用头砸门。 乔巡紧张到了极点后迅速冷静下来,他不敢赌秦林能不能把铰链扭开。这秦林肯定不是普通的狂躁症,多半跟那个八腿男一样,是神秘且扭曲的。他拔出唐刀,狠狠地朝秦林拽着铰链的手砍下去。 肉眼可见,锋利的唐刀没入秦林手掌血肉。 乔巡能感觉到分明的卡骨感。 但秦林像是感受不到痛觉,两只手丝毫不受影响,连血都没往外彪,继续大力地扭动铰链。 “乔医生,我好难受!” 秦林声带貌似受损了,说话十分嘶哑干涩。 乔巡赶忙将餐桌沙发之类的重物推到玄关,挡住正门。他现在很冷静,思路十分清晰,将正门布满障碍物后,就打开了卧室的窗户,扎好了几根床单,随时准备跳到楼下去。 就刚才那一刀,他就明白,自己的身体强度跟秦林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绝对不能正面碰撞。 却在他打算顺着扎好的床单去楼下时,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玄关。 不会突然来个破门杀吧。 他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点一点靠近。 很安静,透过猫眼往外看也什么都没有。 但乔巡还是没有开门,老老实实等着警察来。 不一会儿,有人来敲门了,但不是警察,而是上午见到的周思白。 周思白站在门外,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一个十分迷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