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尺崖前。 蒙子良看着从山道上快步走来的众人,他转身负手于身后,然后目光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群人。 他用目光在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整个过程缓慢而细致,仿佛是要将眼前的每一个人都记在心里。 这样的表现让一旁的陈珲不由得一愣。 他在见到自家七位峰主到来时,几乎下意识的就要与蒙子良介绍。 毕竟无论对于大夏王朝的哪一方势力而言,能让天悬山的七位峰主一同出现,那都足以让其重视起来的场面。 但当他转头看向蒙子良时,却发现蒙子良只是坦然自若地站在那里,没有丝毫激动,更没有半点起身迎接的意思。 反倒更像是一位长辈,在等待着自己的晚辈前来拜会。 这一瞬间的错觉,让陈珲都自觉不可思议。 他暗骂自己大抵是被这蒙子良之前的手段吓迷糊了,别说是在这江湖上声名不显的蒙子良,就是那位武王殿下到了天悬山,面对掌教大人那也得客客气气的,何曾有过这般倨傲的表现。 “前辈……这几位就是我们天悬山的各峰峰主,为首那个身着白衣的是天悬峰的峰主,也是天悬山的掌教。”大抵是之前的相处,让陈珲觉得这位来历古怪的前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出于好心,他小声的提醒道。 免得到时候因为这些礼节生出不快。 但蒙子良似乎并不领会他的好意,只是在这时淡淡的点了点头:“嗯。” 说完这话后,蒙子良便没了下文,依旧我行我素的站在原地。 陈珲皱了皱眉头,暗暗想着要不要再提醒一下对方时。 宇文撼却已经带着其余六峰的峰主来到了蒙子良的跟前。 双方都站定身子,可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而是继续打量着对方。 蒙子良脸上的神情泰然自若,并无半点紧张,只是带着几分好奇。 相比之下,天悬山的几位峰主却显得神情凝重得多。 尤其是除开牧南山以及那位头戴兜帽的青雀峰峰主外的五人,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双方就这样凝视彼此良久。 夹在中间的陈珲心头紧张到了极点,他看了看蒙子良,又看了看自家的几位峰主,暗暗犹豫自己要不要说点什么。 可转念一想,自己就是寻常弟子,这种级别的大人物之间的事情,如果他贸然出声,好像有那么一些自不量力。 可就在他暗暗担心双方就要大打出手的时候。 蒙子良却是率先出言打破了这份沉默,他的嘴角上扬笑着说道:“诸位就打算一直这么看着我?” 此言一出,陈珲眉头一皱。 暗觉这蒙子良似乎有些不通礼数。 天悬山的七位峰主,除开青雀峰那位小师叔,剩下的众人年纪最小的是白龙峰的修呈卷,但也四十有八,宇文撼几人更是六十开外,加上天悬山峰主的身份,怎们也应该加个敬称,而不是如同市井之上一般,单单两个诸位二字就把这整个南疆最有权势的一撮人打发掉了。 可让陈珲没有想到的是,听闻这样称呼的天悬山各个峰主,却并无任何一人在这时露出恼怒之色。 众人反倒是纷纷身子一颤,以宇文撼为首的众人,在陈珲惊骇的目光下,竟然朝着蒙子良一同拱手一拜。 “天悬山第三十二任掌教宇文撼携诸位神峰峰主,见过剑祖!” 这幅场面,让陈珲险些惊掉下巴,当然也不仅仅是他,他身旁那些与他一同从山门处走到这里的同门师兄弟们,也纷纷双目瞪得浑圆。 要知道刚刚自家的峰主掌教朝着蒙子良行的是躬身之礼,那是晚辈向长辈所行之礼,哪怕是面对武王殿下时,以宇文撼的身份,也只用行平辈之礼。 甚至,在看到这番情形之前,陈珲等人根本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需要自家掌教行如此大礼。 这蒙子良到底是谁? 剑祖又是何方神圣? 这样的疑问不可避免的涌现在了陈珲等人的脑海。 而蒙子良对于这份大礼坦然受之,他看向宇文撼等人,目光一阵挪移。 宇文撼明显紧张的几分,他轻轻挪动身子,想要将身后那位青雀峰的峰主挡在身后。 这样的举动多少有些幼稚,但只是出于心中有愧,慌乱之下自欺欺人的举动罢了。 好在宇文撼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咬了咬牙,索性主动言道:“剑祖,我知你今日到来所谓何事,但是……” “那事不急。” 可话还未说完,蒙子良却忽然打断了他。 “嗯?”宇文撼一愣。 却见蒙子良在这时将目光投注在了六桓峰的峰主郑景同的身上。 “铃音呢?”他轻声问道。 郑景同的身子一颤,脸色难看。 在看清蒙子良的模样的那一刹那,郑景同便觉大事不妙。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剑祖转世竟然会是眼前的少年。 他的身子在那时不断打战,再也没有往日那嚣张高傲的模样,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蒙子良的眼睛,只是低头颤声道:“剑祖……” “当初我是真的不知道是你,所以才让铃音做了那种事情。” “还请剑祖恕罪,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请剑祖不要迁怒铃音!” 周围陈珲看见这一幕,脸上露出匪夷所思之色。 郑景同作为六桓峰的峰主,其修为战力在七位峰主之中已经可以算是名列前茅。 放眼整个大夏天下,也没有多少人能说可以轻松战胜他。 他怎么会对蒙子良如此恐惧。 “无碍。”但蒙子良却摆了摆手,阻拦了郑景同的道歉。 “我来天悬城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其间一直想要见见她,有些话想当面说给她听,可惜她事务缠身,始终没有机会。” “今日你既然到了,那你就帮我把话带给她吧。”蒙子良淡淡的说道。 郑景同一愣,哪里敢反驳半句,赶忙道:“剑祖请讲,我一定好好转达。” 蒙子良平静言道:“当年,她急于求成夺了我的通明剑心。” “那剑心之中包含着我近千年的剑道感悟,确实可以助她在剑道上,突飞猛进。” “但于后几年,没了以往千年剑道经验的影响,我反倒可以好好审视自己的剑道……” “然后我发现。” “我之前的剑道,或许错了。” “你帮我转告她,修我道可,却不能尽信我道。” “否则,难入十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