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云气,天有异象,主兵荒马乱。 陆晓齐再次被肖绝召唤来的时候,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肖绝此人长得绝美是其一,性格乖张是其二,能力卓绝是其三,样样碰巧都是陆晓齐心口上欣赏的,否则就凭他这么来来去去小狗一般地召唤,陆晓齐定要跟他死磕到底。 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是的。 一个上古的古人,一个21世纪现代人,算忘年交。 肖绝说要带他出去逛逛,说得是云淡风轻,似乎就是去去野外散心,陌上一少年,花踏马蹄香。 陆晓齐信他才有鬼! 他估计外面必定已经是千军万马,这小子想去单人夺阵,自己一个人丧心病狂就好,偏偏要带上他! 还有,他猪头跟前那炷香为什么做得那么粗那么长? “杀人的事情我不去。”陆晓齐抱着胳膊倚着门框,岿然不动。在这个世界他是神仙拿拿架子是必须的,回到几千年后他再装孙子不迟。 “是要救人!”肖绝不容辩驳,身轻如燕跳上一柄坠满了黄符的长剑,如天女穿梭般腾空而前,丢下一句话:“非你不可!你若不跟来,我便大开杀戒!” 陆晓齐最后瞥见他那个神色不同往常,不容自己多想,叫上鱼宝便跟了上去!他庆幸自己有个鱼宝傍身,不然飞不起来,要被这个术士克星嘲笑致死,大丈夫颜面何存? 苦笑一声:在人间已是癫,何苦要上青天? 纵然鱼宝速度刻意放缓许多,也才短短一瞬间便与肖绝并肩,肖绝见他追上来,开口说起了前因后果。 如今希夏国女王浮生,已经成亲小半年,可哪怕王太君几番催促暗示,浮生都没有要与大君圆房的意思,不仅大君,任何人都没有得以亲近侍寝的机会,甚至是每天有大半天都陪着她的那位古雨公子,想要一亲芳泽也被她以“感情误事更怕误了卿性命”三言两语打消了念头。 有一回强拗不过,她被王太君安排请进了大君宫里,必要过夜才罢,肖绝与浮生心有灵犀,听了这个消息,肖绝二话不说连夜潜进大君罗帐中,将他迷昏,自己裹进云纱被里,屏声静气等着浮生自投罗网,来个图穷匕见、羊入虎口! 谁知那晚,浮生是留宿在了大君宫不假,自始至终只是坐在房间里看简子,喝茶吃点心,就是不肯靠近那罗帐半步,有大君侍女在旁侍奉,肖绝不敢出声出帐,浮生也不入帐,二人咫尺荒凉……直撑到早晨,割了手指染了一方雪帕轻丢入账,说道:“你我各安天命”,便施施然离去。 大君那日醒来之后一蹶不振,以为女王不喜欢他就算了,竟然打昏了他!找到王太君哭诉说身为大君毫无尊严。 王太君觉得自己也一并被打了脸,遭受了愚弄,这才恐惧忧心,自觉小瞧了妹妹家这个看起来蠢蠢笨笨的女儿,既然王妹说好了一切听从安排,才放心让这女子来继承王位,如今怕是要脱出掌控准备翻天了,怕是哪一天王妹一撺掇,她这个王太君的位子都要换人! 她越想越难以入睡。 她到底是稳坐王位那么多年的一代王太君,曾把一切阴谋摁死在萌芽中,不相信自己会按不住一个蠢蠢欲动的小辈女王?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谋划了一场硝烟。 希夏国邻国太信部落,与希夏国结有宿怨历来不和,只因为他这个部落靠得近,资源国力不如得天独厚神女峰庇护下的希夏国,因此国中之男人,品貌尚可的流失到了女儿国作上门女婿,国中女子若有了极大委屈,大多数也是跑到了希夏国去寻求安生; 这么一来,搞得此面积广袤的太信部落,地位几百年来都屈居于女儿国之下,国主十分不忿,几任国君几次三番想要举兵,都因惧怕那位冷血且有神力的圣女,无可奈何悻悻作罢。 如今王太君书简一封,说愿自己最疼爱的幼子迎娶太信国公主,两国从此结百年之好。对方回信嘲讽她家幼子并无实权,自己珍爱的公主嫁去,能得什么好。 王太君收信之后不久,太信国举国发兵,以“正天纲”之名,威逼希夏国,说自从浮生上位天多异象,希夏国已触怒天神不再为神女庇护,要逼迫浮生将王位卸下,交还王太君幼子,自此之后希夏国不以女位为尊,男女平等对待。 强调男女平等当然是个幌子,因太信部落本身是男尊女卑的地方。 陆晓齐一听,傻子都明白,这当然是王太君的如意算盘。 眼看王妹靠不住,内侄女靠不住,只有给自己的儿子,心里才最畅快。 如果浮生同意了最好,如果不同意,就算这一次真的打了起来,军损民怨这笔账也定要算在浮生的头上。将来朝堂之上要叫她寸步难行! 这一仗,打得成打不成,伤的都是那15岁的浮生小女王。 现在兵临城下,王太君推说自己有恙不管,几个前朝老姜察言观色,也都不吭声,只有女王亲选的后进之将士,才一力维护她,朝堂之上显得十分势弱,传出去搞得民心惶惶,都认为这一仗若打,必输无疑。到时候要变天。 女王见状,气定神闲给各个将府送了一封手书,只问一句:王太君所求不以女位尊,是否也是诸位心中所求? 这封手书立竿见影,不仅将相和臣民服,为了赢得这一仗,更是举国喧嚣,倾巢而出,誓死捍卫女儿一份净土。 说话之间,陆晓齐已经跟着肖绝到了城外三十里大军对峙之处,二人在上空红云之中眉头紧锁盯着军中车上的浮生。 陆晓齐一眼便瞧见那与众不同的女孩,她束发执剑站在战车上,雪白盔甲掩映着此刻的英姿勃发,眉宇只见冷静果敢,哪里是肖绝口中形容柔嫩可人、小鸟依人的粉荷少女? 这清清楚楚,就是风姿飒爽一个年轻女王,气度和勇敢她全都有,不输于身旁任何一人。 陆晓齐心中赞许,耳边传来肖绝忐忑不安的声音: “你看她那么弱不禁风的样子,此刻内心必定惶恐不安,一个才及笄的女孩子,绣花针刺破了手都喊疼,何况是现在大军对垒,真怕她下一刻就吓软了脚,跌倒了我该如何是好?” 肖绝看着那女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陆晓齐绝倒。 人家女王领兵捍卫自己国家的地位,何惧一死?这个肖绝倒好,就担心她跌倒。 “所以,你把我召唤来,到底是为了干什么?你要是现在让我单独把你家浮生救出来,我倒是很轻易做到,可她不愿意,会立刻跟你翻脸哦!” 此话不假。 陆晓齐真心怕他提出什么异想天开的要求来。这时只听肖绝说: “他们不是说浮生做了女王,就失了神女庇护吗?其实那老太婆掌权的时候正是神女回去的时候,扣锅扣得这么明目张胆脸皮非常人可及,你大小也是个神仙,在天上耍一套神通,让所有人都看见,浮生上面有人!从此割了那帮人的舌头!今日这仗就打不起来了!你这个神仙就是做了功德一桩;就算要打,也帮浮生脱了关系,这士气如虹,更帮希夏国凭添胜算!” 陆晓齐一听这混账说出了这么一番铿锵有力谋算来,刮目相看的同时心生疑窦: “你说你当时被仇家追杀,你到底干了什么?” 陆晓齐越想越疑,凭借他这一身大言不惭的本事,想要全身而退根本不是难事,除非他犯下的罪恶滔天,才让别人对追杀他这件事情坚持不懈。 “我杀了一国国主,导致那个小国内乱,被别人吞灭。那一方诸侯便记仇要杀我解恨。就这样喽!哎呀好了,你这时候问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做什么,上啊!” 陆晓齐觉得不对揶揄他:“你不也飘在天上啊,你上也行,哦……懂了!底下怕有谁要认出你来,是不是?” 肖绝歪着头看着他一笑:“怕字怎么写我是真的不知!只担心我一露面,吓到我家小浮生,给她添麻烦。” 话说到这份上,被扣上了神仙功德的帽子,陆晓齐哀叹遇人不淑,今日这番止戈为武本是正途,就随他了,改明儿得空时一定要搞清楚他那个请神咒从何而来,如何想个办法偷偷毁去才好。 看了看着战场,风起云涌,烟尘滚滚,人人怒发冲冠的样子,陆晓齐觉得就算今天没人出手,小女王也不见得会输,明摆着这边女将们各个斗志昂扬,兵卒中还有一半的男性,眼中也有各自捍卫之物,这一仗,希夏国赢面更大。 太信部落阵中策马闯出一肥壮男人来,嚷道:“一群女人能坐什么天下?看看这里,出了女儿国就一派黄沙,你们女人这些年独占好地方,搞得各处天怒人怨,可见惹恼了神明!是时候改一改了!我们大王说了,也不是非战不可,只要你们女娃娃,同意将大权交给同族的男人,我们就马上撤军,绝不干预你们的事情!各位觉得如何啊!” 希夏国阵前一女将直接“呸”了一口:“啰啰嗦嗦关你屁事!有能耐就打,没能耐就滚!回去闭好你的嘴!有叫骂的力气,就把你们的牛羊养肥,黄沙里种出树来!否则将来婆娘跑了再赖到我们头上来,不要脸!” 男人被气得脸发紫,啊呀呀呀就要动手,大战一触即发! 他刚要冲锋,只见天空万里沉云,前方黄沙猝然崩起,如喷射一般直窜上空,与那红色云气纠缠成了一股龙卷风,瞬间壮阔,向着自己阵前蛮横霸道,左冲右击奔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