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宁波两地,各自都会在码头抽检旅客行李,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是防范间谍渗透。 毕竟,双方处在敌对态势。 如果每个人都查,工作量太大了,而且也没那个必要。 妇孺很少受到检查。 主要是针对成年男性。 这就是一个形式上随机制度。 看谁可疑,就要求对方接受检查。 绸布长衫男子随身携带一个藤木箱子,看上去应该很重,他拎着多少有些吃力,不时的掏出手绢擦汗。 特务问道:“箱子里装的什么?” “书。都是书。” “打开。” “真的是书……” “废什么话,让你打开就打开!” 绸布长衫男子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打开了箱子。 箱子码放的全是厚厚的书籍。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本《金瓶梅》。 检查完毕,绸布长衫男子拎着箱子出了检票口,他四处看了看,朝停在路边的黄包车走去。 车夫立刻掀开盖在车顶的雨布。 上海多雨,黄包车都有类似防雨设施。 绸布长衫男子问:“到星火杂志社多少钱?” 车夫回答:“五毛钱。” 绸布长衫男子瞪大了眼睛:“五毛钱?你干脆去抢好了!” 车夫陪着笑脸:“都是这个价……” 绸布长衫男子冷哼了一声:“别以为外乡人好骗!上海我有朋友的!” 车夫妥协:“好好好,四毛钱总可以了吧?” “一毛钱。” “你这也……” “拉不拉?不拉我去问别人。” “赶上下雨,生意不好做,上车吧。” “要不是拎着这么重的箱子,我就去电车站了,坐电车好舒适的……” 绸布长衫男子拎着箱子准备上车。 “别动!” “别动!” “蹲下!” “举起手来!” …… 七嘴八舌的呵斥中。 十几把枪对准了两人。 为首的正是嵇曦忠。 绸布长衫男子倒还冷静,站在原地没动。 车夫吓的抱头蹲在了地上。 嵇曦忠一摆手。 特务立刻上前,不容分说,给两人上了反铐。 抓捕行动进行的十分顺利。 没费吹灰之力,就抓到了中统的特派员。 按照李世群的情报,中统上海站站长陈易彬会亲自来接人。 所以,在检票口没有动手抓人。 眼见“中统特派员”就要走了,当然不能再等下去了。 况且,说不定车夫就是陈易彬。 虽然概率很低,但是也不是没可能。 嵇曦忠问道:“叫什么名字?” 这是必要程办案流程,以免抓错了人。 “郭末儒。” 绸布长衫男子极力保持镇定。 嵇曦忠冷笑:“赵东升,别演戏了,从你上了船,我们就已经知道了!” 郭末儒摇了摇头:“警官,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不认识什么赵东升,验证我的身份很简单,箱子里有证件,你可以查看一下。” 特务打开行李箱,按照郭末儒所说,在箱底翻出了一本证件。 证件上的名字果然是郭末儒,照片和本人也一般无二。 吴寺宝迈步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正常情况下,核实了身份立刻带走。 不会在现场耽误这么久。 码头人来人往,诸多不便。 嵇曦忠低声说道:“队长,我们好像抓错人了……” 说着话,他把证件递给吴寺宝。 看过了证件,吴寺宝举目四望:“赵东升一定就在附近,快,立刻封锁出口,检查所有人的身份证件!” “是!” 嵇曦忠去分派人手。 张组长在一旁问道:“队长,郭末儒怎么处置?” “先带回去。没准他们都是一伙的。” “车夫呢?” “都带回去!” “是!” 码头没解封之前、 旅客已经走了一多半。 没人会愿意在码头逗留,下了船都急着赶往目的地。 吴寺宝阴沉着脸,带着几个手下四处乱窜。 只要遇到年龄长相和“赵东升”相似的旅客,就命令对方出示身份证件。 此时,柳戈青已经谈妥了赔偿。 只不过,他身上没带太多钱。 只好来问王天慕。 王天慕的钱包在藤木箱里。 他让张森打开后备厢,找出钱包给柳戈青拿钱。 临上车时,不经意间目光一瞥,刚好看到吴寺宝带人朝这边走来。 王天慕立刻扭过脸,开门坐进车里。 柳戈青把钱给了车夫,也赶忙上了车。 轿车随即疾驰而去。 王天慕是一个注重仪表的人。 不管是在任何时候,都会尽量把自己收拾的体面一些。 今天也是一样,穿着打扮同样引人注目。 熨烫过的高领白衬衫,牛皮鞋铮明瓦亮,抹了发蜡的发型一丝不乱,看着与周围环境反差巨大,很多路过的女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所以,即便只是匆匆一瞥,还是令吴寺宝有了印象。 他停下脚步,隐约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一时间又抓不住重点。 黄包车车夫得到了一大笔赔偿。 心里乐开了花,拖着撞坏了的黄包车准备离开。 “刚才是怎么回事?” 吴寺宝横身拦住了去路:“怎么回事?” 手下人一个个横眉立目。 事实上,车夫大部分都是青帮弟子。 这是季云青定的规矩。 想在上海拉车赚钱,就要加入青帮。 并且按月缴纳一定数额的费用。 说白了就是保护费。 “回宝爷的话,刚才不小心让小轿车撞了……” 车夫认识吴寺宝,不敢有任何隐瞒。 一五一十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吴寺宝问:“他们赔了你多少钱?” “三十块。” “赔这么多?” “嗯。” “他们都不还价的?” “我跟他们说,修车要花钱,还要按天叫车行份子钱,杂七杂八加一起,怎么也得三十块……” 吴寺宝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透着奇怪。 车夫摆明了想讹钱。 车夫一个月也赚不到三十块。 一辆黄包车而已,修车能用几个钱? 这里面的门道,那些人会不明白吗? 吴寺宝问道:“那辆车车牌号是多少?” 车夫摇头:“不记得了。” 他的目的是要钱,根本没留意车牌号。 吴寺宝转脸问手下:“看到车牌号了吗?” 手下面面相觑,一齐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