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听罢一惊,不禁倒吸一口: “啊?原来先生也尚无万全之策?” 李然嗤笑一声,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却又颇为自信的言道: “夫人和光儿若真在山上,我自有方法让她们尽快离去。到时候,你和褚荡务必要护送她们尽快离开!决不可受我牵连!” 范蠡听得此言,亦是担忧不已。 “这……如何使得……我与先生,自是要共同进退……” 李然却突然是伸出一只手止住了范蠡的言语,随即又淡然道: “我自有办法让勾践屈服投降。届时只要越国一降,我便也就安全了。” “而且,越国本来也不可灭,此乃悠关天下衡守之大势。所以,劝说越王投降,本也是势在必行的,而且也正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 范蠡闻言,却是不解道: “只是……勾践乃是吴王夫差的杀父仇人,他又能轻易饶了勾践?” 李然则是捋须言道: “吴王夫差年纪轻轻便成就了如此功业,难免是会心高气傲。他目空一切,自认为自己真的可以掌控一切。所以,只要勾践愿意屈尊,甚至前往吴国服侍夫差,夫差此人好大喜功,势必以此为自己增添威望,恐是难以拒绝!” “所以勾践只要主动投诚,保其性命自是不成问题的!” 范蠡却又稍稍迟疑了一下: “但是……只怕子胥难以容下勾践!” 李然闻言,又颇为惋惜的长叹一声。因为他知道,伍员的人生悲剧已然是无法改变的了。 “伍子胥自是会竭力反对此事……而且此事或许真的会给他带来一番灾祸……无可奈何啊!” 范蠡把李然的话从头到尾又是细细捋了一遍,随即点头道: “所以……先生是想要要以自己为质,留在会稽山上,并以此为条件,让夫人和光儿得以安全下山。然后,先生再伺机游说勾践投降。” “如此,非但可保全吴越百姓,又能够让自己得以安然下山,然后再与夫人和光儿团聚,是这样吧?” 李然看了一眼面前只有自己能看到数字,心下也是黯然。 “但愿如此吧……希望时间还来得及……走吧,时间紧迫,得抓紧了。” 三人于是当即便要动身,往上又攀了几步,随后便听到有人喝道: “站住!你们是何人?再往前走一步,我们可要射箭了!” 范蠡当即上前,一个拱手朗声道: “身后乃是成周大宗伯李然李子明!特来面见越王!还请速速通禀!” 对方听到了“大宗伯李子明”的名头,也是一阵面面相觑,犹豫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 “尔等且莫要乱动!我们这便前去通报!” 对面为首一人,是让手下前去通报越王。约莫过去了半个时辰,这才回来说道: “大王有令,有请三位山上一叙!” 于是,那些断发文身的越国彪型大汉,立刻是移开了山石,给李然等人是让了路。 然而,正当褚荡想跟着一起跟进,却是突然被越人给一把拦住,并指着褚荡手上的戟: “长戟,不能带!” 褚荡虽听不太懂越语,却也明白其意,不由怒道: “长戟,不能离手!” 褚荡这一怒,却是把周围的越人都给惊了一跳。他们立刻是执戈相向。 范蠡一见此事态,知道眼下绝不可硬来,无奈之下,只得拍了拍褚荡的肩膀,并是解开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一并拿上褚荡的长戟,搁置在了路边,并用楚语言道: “还请诸位好生看管,待我们下山还要来取的!” 那些人听到这话,反倒是一阵嘻嘻哈哈,显然不相信他们还能够活着下山。 李然也顾不得这些,展开双臂,只管是让他们一阵搜身。 褚荡本是不太乐意,只觉如此实在有失体面,但是看到李然和范蠡都如是照做,也只得是忍气吞声。 随后,三人便被抬上了山顶。 经过九龙坛,便是大禹陵,再往上走,但见一座宫殿耸立。 会稽山本就是越国的一处重要据点,所以在这里修建得一处别宫,也很是正常。 而如今,这一处行宫便成为了越王勾践最后的据点。 李然三人进入宫殿,偌大的殿厅之上,只有寥寥数人,显得格外的空旷。 越王勾践是高高在上的坐着,面带微笑。虽然他如今被困于此,却是全无半分的惧色。 李然和范蠡一齐上前,深鞠一躬: “周大宗伯李然,见过越王!” 越王勾践听了,不由是一阵大笑道: “哈哈哈!久仰先生大名啊!” 李然则是嗤笑一声,上前一步回复道: “越王为了在下,布局多年,现在李然既然是来到了大王面前,还请大王能够放了小女和夫人!” 越王勾践听了,却只摆了摆手,并不想搭这一茬儿,只道: “孤久闻先生大名,实是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实是有幸!听闻此次朝聘之会,先生被天下人尊称为‘素王’,实是羡煞本王呐!” “先生的‘素王’之名,乃是天下人所尊从的,而孤的这个越王,却是个自封的。哎……真是让孤感到无地自容呐!” 李然却也不想多听越王在此饶舌,他上前一步,又拱手道: “大王!还请放了夫人和小女,在下定是感激不尽!日后李然甘愿留在大王身边,与大王共谋大业!” 越王勾践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冷笑一声,却又不急不慢的说道: “哦……此事倒也不急。只不过……先生有一位老熟人,如今正好在孤这里,你们就先且先见个面吧!” 只听越王勾践拍了拍手掌,随后有一人是从后面的屏风闪出。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竖牛!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然和竖牛可以说是斗了大半辈子,而且基本都是李然占据上风。 而这一次,情况仿佛是发生了逆转,就好似竖牛才是最后的赢家。 竖牛颇为得意的看着李然,还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 “小人竖牛,见过大宗伯!” 李然见得竖牛,不由是怒火中烧,不禁沉声道: “竖牛!乐儿和光儿若是有任何异样,我定叫你不得好死!” 竖牛却对此却是嗤笑一声: “呵呵,妹夫这是哪里话?那可是我的妹妹和甥女啊!我又会把她们如何?” “还请妹夫冷静!否则不仅是保不了家人,恐怕就连自己也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李然心中愤慨至极,正所谓关心则乱,那可是他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两个女人。 而竖牛的态度,也让他是更为难崩。 李然非常清楚,此人为达目的,就连父兄的性命都能够牺牲掉。这所谓的妹妹和甥女,又算得了什么? 李然深深吸了口气,急道: “大王!如今我李然已在山上,就站在大王面前。大王的目的已经达成,还请不要再为难内人和小女,让我手下二人带她们下山,我李然甘愿听凭大王处置!” 越王勾践闻言,却是突然哈哈大笑: “哈哈哈!子明先生啊!孤确是仰慕先生已久,之前也确是想要让你辅佐本王成就一番丰功伟业。” “但是……如今吴军已将孤逼入了绝境,什么丰功伟业,对于孤而言都已不重要了!子明先生……孤与你,可谓是相见恨晚呐!” “可惜……可惜啊!若是孤能早些见到先生,也许就不会落得如今这般的地步。” 随后,越王勾践又指了指身边的竖牛,并继续笑道: “呵呵,不过面对今日之困,孤亦幸得这位高士的点拨,孤如今是又了另一番打算!所以……这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劳先生了!” 越王勾践言罢,立刻是发出了一阵张狂而又不失阴霾的大笑声来,直听得李然是起了一阵毛骨悚然。 李然先看了看竖牛,又直勾勾的看向越王勾践,直感到一阵不安: “李然既已对大王无用,那还请大王能够释放夫人和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