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然的这一番承诺,赵鞅听过之后自是极为安心。 于是,他立刻是向着李然一个拱手,并是礼敬道: “能有先生这句话,鞅也就放心了。既如此……大营这边就全都仰赖先生了!” 于是,赵鞅留给了李然五千人马,其余的人马赵鞅尽数带走,前去堵堵截郑国的罕达。 而李然和范蠡这边,却也没有闲着。 李然号令围城的士卒,非但是没有收缩回撤的意思,反而是让他们加大了对朝歌包围的纵深。 范蠡见此情形,却是不免有些诧异: “如今人手捉紧,先生何故不退反进?” 李然不由笑道: “呵呵,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少伯如何会看不透这一层?仅靠现在的这些人手,如何能够得以周全?” “更何况,想那中行寅如今既已是成了惊弓之鸟。他呀,既知我李然的厉害,便绝不敢出的了。” 范蠡一听,也知李然虽是说得轻描淡写,但毫无疑问,这又是李然的一步险招。 就跟当初在齐国一样,李然这是又要以身入局胜天半子了。 …… 赵鞅所率大军,果然是与齐郑联军不期而遇。眼看齐郑联军人数众多,这却是让赵氏大军更加没有信心。 赵鞅当机立断,决定是亲自上阵指挥。 这时,在一旁的蒯聩却心有疑虑道: “将军此举未免太过冒险,敌人人数众多,将军只需在后坐镇即可!” 赵鞅却是摇头道: “敌众我寡,眼下士卒皆有惧意,如果本卿不能够身先士卒,此战又当如何取胜?无碍的,本卿经历大小战事无数,都不曾有事,今日又怎会有事?” 蒯聩闻言,只得说道: “那……末将愿为车右,保护将军!” 邮无恤则是说道: “末将愿替主公驭驾!” 赵鞅见状,不由哈哈大笑道: “好!甚好啊!” 次日,赵鞅亲自临阵。由邮无恤驾驭,蒯聩担任车右。 刚上得战车,只见对面齐郑联军队列整洁,婉如一条长龙的鳞甲一般,连绵不绝。且听这战鼓磊磊,蒯聩看得出神,脚下竟是一个踉跄,直接是从战车上摔掉了下去。 众人见状,都不敢支声,却唯有邮无恤,竟是不由得哈哈大笑,跟着跳下战车,将蒯聩扶了起来,并且说道: “果然只是一个卫国的孺子罢了,这平日里是养尊处优惯了,居然是如此胆小,就跟一妇人似的!” 蒯聩闻言,却是本能的推开邮无恤。 “我……我只是脚下踩空,并不是惧怕!” 邮无恤似笑非笑的说道: “呵呵,但愿如此。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你可别再掉下去了,不然,不是被乱矛刺死,也会被乱马踩死!” 蒯聩冷哼一声,重新上的马车,赵鞅看着这一幕,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说是好,索性一言不发,蒯聩又羞又怒,心里更是憋着一口气。 赵鞅站在战车上,手扶车辕,巡视军列。 待他巡视到温邑之师时,却不见温邑大夫赵罗。便立刻厉声问道: “赵罗何在?!” 这时,但见赵罗的车右繁羽是大大咧咧的走了出来,一个下拜后,并是朝着自己驾驭的战车上指了一指。 但见赵罗这时竟被繁羽是捆绑在了车上,一阵摇头晃脑的,好似在挣扎着。 赵鞅见状,却是心领神会,知道这个温邑大夫赵罗素来无勇,定是又要临阵脱逃,这才被自己的车右给绑在了战车之上,并以此来稳定军心。 赵鞅不由两眼眯缝,冷言问道: “繁羽,温大夫这是何故啊?” 繁羽回道: “今天早上,大人突发了疟疾,浑身颤抖不已,难以站立。但是大人又不能不来,所以命在下是用绳索将其绑在战车上,以示其勇武!” 邮无恤感觉情况不对,正要再上前质问,却是被赵鞅一把揽住,并道: “原是如此,繁羽只管一心杀敌便是!你家主公虽是病了,却也能够临阵不退,真是难能可贵啊!” 赵鞅示意邮无恤继续前行巡视,邮无恤驱车离去,并且嘀咕道: “将军,这温大夫赵罗……” 赵鞅则是沉声道: “本将军自是知晓,赵罗这哪是病?不过就是害怕罢了,但如今大战在即,又岂能因此影响士气?繁羽此举,确是高明,我们又岂能不与他配合?” 邮无恤闻言,不由言道: “原来主公早已看出其中的玄机,却是属下多虑了!” 待赵鞅巡视一圈之后,便又回到中间,并是朗声道: “昔日,晋献公的车右毕万,不过是一介匹夫,但能够七战皆有所获,而后获赏马百乘,并且在家得以善终。诸位将士们也应当以勉之!今日若得不死并有所斩获,往后便是诸位的好日子了!” “克敌者,上大夫受县,下大夫受郡,士田十万,庶人、工、商遂,人臣、隶、圉免!” 此话一出,诸将士皆士气大振,高呼必胜,声势可谓浩大。 紧接着,赵鞅拔出了大剑,喊道: “诸将士!且随本卿奋勇杀敌!” 而就在赵鞅训师之时,蒯聩看到对面密密麻麻的敌军,只知此战吉凶难料,不由竟亦是在心中暗道: “曾孙蒯聩,向皇祖文王、烈祖康叔、文祖襄公请愿:郑国跟着齐国祸乱天下,晋侯有难,不能治理祸乱,让赵鞅代为讨之。蒯聩不敢惜命,充当持矛的戎右。无论此战是生是死,希望上天保佑自己手脚不断,骨不折,面容无毁伤。希望上天保佑自己此次战役成就功业,不要让皇祖、烈祖、文祖在天之灵蒙羞。只要实现前面所说的那些期望就够了,不敢贪求上天保佑自己一定不死,也不敢吝惜自己身上的佩玉而不献给神灵。” 蒯聩默念完,看到赵鞅目光所及,异常坚定,心中大定,并暗自是下定了决心! 随着赵鞅一声令下,战车便朝齐郑联军冲击而且,而齐郑联军也是早有准备,以战车回击,同时双方箭雨下落,遮天蔽日的直奔对方大军,车右蒯聩见状,急忙高举盾牌,挡住来矢。 箭雨过后,又是一阵短兵相接,只听得战车的侧翻声不绝于耳。亏得邮无恤的车技娴熟,一通驾驭,也没有和敌人的战车撞上。 而赵鞅则是稳稳站在战车之上,手持长戟,如割草一般的杀敌。 赵鞅的身先士卒,也让赵氏大军的士气大振,再加上身处战阵之中,眼睛便如同充血了一般,高声呼号,兵器相交,惨叫声,喊杀声,击鼓声,掺杂在一起,让身处战场的每一个人,都忘却了生死。 而齐郑联军一时也是毫无退意,双方就此形成焦灼,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正当赵鞅杀敌正酣,却也不知是从何处突然是射来一支冷箭,陡然命中其肩头。 这一箭来的好生凶猛,蒯聩也根本来不及反应。 只听赵鞅“咔”的一声,箭矢竟是直入骨骼,整个人顿是直接倒在了战车上,蒯聩急忙用盾牌挡住赵鞅全身。 赵鞅疼的脸色发白,连嘴唇都是没了血色,冷汗直冒,蒯聩慌忙道: “将军!将军!” 赵鞅虽然只是肩头中箭,却直接入骨,委实不轻,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