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当麻醉气体由浓转淡时,高宁也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的倒了下来。 他这一倒,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无论囚犯,狱警,还是手持枪械的士兵们,没有人想刺激这头猛兽。 监狱发生这么大的事,一定要对上面有交代才行。 一具尸体是无法撇清他们的连带责任的,只有将活人交出来,罪责才能被压到最低。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士兵们才迟迟不肯开枪。 麻醉手雷只是第一步,若是无效,会换麻醉弹,绳枪,乃至电击枪,除非万不得已,不会实弹射击。 如今这个年代,媒体逐渐掌握话语权,人权的概念也渐渐抬头。 上流人是为了刷政绩,每个月都会有人跑到监狱来含蓄温暖,聆听囚犯们的诉求。 先甭管是不是装模作样,是不是作秀,光是走这个程序,就已经很有威慑力了。 今日弄出这么大的场面,想封锁消息都做不到,要是再把场面弄得很难看,那么从上到下所有肩膀上扛花的,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高宁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确认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之后,便果断的抽离了意识。 第二傀儡失去操控,便会进入昏睡状态。 表面上看,正是催眠瓦斯起效的表现。 当典狱长提着裤子,急匆匆的从办公楼跑下来的时候,操场上的行动已然接近尾声。 军队是临时借调的,虽然不归惩教署管辖,但双方却在职能上有关联,打交道不是第一次。 因此双方长官一碰头,敲定了后续见面的时间,士兵们便纷纷上车,先行撤了出去。 狱警们这才驱赶着囚犯,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关押回牢房。 医务室的狱警驱使着几个囚犯,给尸横遍野的犯罪现场搭上白围子,等待典狱长后续处理。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发生这么大的动乱!” 典狱长气到表情扭曲,抓着裤腰带的手控制不住的哆嗦,皮带头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 杀手雄脸色就像死了爹妈一样,声音沙哑道:“不知道!可能是帮派仇杀!” “仇你个大西瓜!” 典狱长恨不得把皮带抽在他脸上,大骂道:“你是怎么管理监狱的?知不知道我再有三个月就退休了?我甚至都已经打好了的报告,推荐你向上走一步,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帮派仇杀?你当我是那些没脑子的鬼佬吗?” “对不起长官!事情发生了太突然,我需要时间调查!” 杀手雄低头道。 虽然不知道这老王八说的是真是假,他现在也无力深究。 发生了这么大事,这口黑锅已经扣的结结实实,想摘都摘不掉。 后续不管怎么处理,找到多么合适的理由,自己这身皮都保不住了。 现在唯一可操作的,便是尽量避免渎职的指控。 否则就不是失业那么简单,而是直接狱警变囚犯呀。 杀手雄打了个冷战。 对他来说,这是最恐怖的事! 典狱长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眼神凶狠的盯着他,恨不得把他生吞了。 老子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将新来的秘书搞定,刚刚脱了裤子,你就给我来这一出? 现在跟我说需要时间?老子才是最需要时间的那一个! 典狱长强压着怒火,他也知道说这个不合适。 “你听着,事情闹得这么大,盖子是捂不住了,我这边必须尽快上报,只有获得上级谅解,才能够有操作的空间。 我这边只给你三个小时,三个小时之后必须给我一个符合逻辑的解释!帮派仇杀?什么时候帮派仇杀都要把人撕成两半了?” “知道了!” 杀手雄转身便走。 事已至此,他也没必要恭恭敬敬的了。 他心里窝着一股邪火,如果不发泄出来,整个人就要疯了! …… 监房内,阿政和卢家耀对面而坐,相顾无言。 往日热闹的牢房,今日格外冷清。 傻标,大咪,盲蛇,大傻,垃圾佬等平日牛哄哄的大佬,全都没了踪影,所有的小弟都蜷缩在床上,或死鱼一样躺着,或是盖着被蜷缩成一个团,没有一个人说话。 钟楚雄面无表情的出现在栅栏外,用橡胶棒敲了敲铁栅栏,喊到:“47190,45637,49532,41785,48532。你们五个人出来!” 阿正和另外四个人抬头望去,见钟楚雄打开门,冷漠的等待着。 卢家耀有些紧张地抓住了阿正的胳膊,眼中透着几分担忧,阿正咽了口口水,故作镇静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胳膊,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他缓缓起身,跟另外四个磨磨蹭蹭的家伙一起走了出去。 走出牢房的时候阿正才发现,原来除了钟楚雄以外,旁边还有两名手持圆盾的狱警严阵以待,看他们严肃的表情,仿佛在押送十恶不赦的暴徒一样。 “把手伸出来!” 钟楚雄呵斥了一句,阿正几个人对视一眼,都伸了出来。 他冷笑一声,从身后扯出几条手铐,挨个铐上。 阿正忍不住道:“阿sir,不至于吧?” “不至于?我看很至于!谁知道你们这些混球会不会突然发疯,再干掉几个?我还有二十多个女朋友,可不想英年早逝!少扯淡了,赶紧走,科长还在等着你们呢!” 钟楚雄回了一句,不等阿正在说什么,便催促着带他们离开。 几人一路走到科长办公室外面,正好看到几个戴着手铐的囚犯,从里面走出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明显的伤痕,其中一个鼻子被打爆,鲜血顺着脸颊流进了衣领里,模样极惨。 周围的狱警却像压根没看到似的,依旧粗暴着驱使着他们离开。 阿正悄悄的跟几人对视了一眼,知道这次暴动,杀手雄是直接架在火上了,他现在已经疯了,根本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条例不条例的。 只要不把人搞死,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此时,一名狱警冷漠的走了出来,伸手指了一下阿正,道:“你!跟我进来!” 阿正不敢怠慢,连忙跟了进去。 这个房间他来过很多次,但这次的感觉是最不同的。 以前杀手雄的脸最多黑,今天却是病态的白,双眼赤红,像是武侠小说里黑化之后的主角。 这一路走过来的所见所闻,已经给阿正扎了防疫针,知道今时不同往日,若是态度不端正,这家伙分分钟打人。 杀手雄坐在座位上,冷冷的盯着阿正,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跟闵同文很熟,他为什么要杀人?” 前半句是陈述句,显然已经是确定了的事,绝不容许阿正否认。 阿正也知道否认不了,可是这个问题实在没法回答。 他愣了一下,苦笑道:“科长,你这是难为我,我只是个小角色,在闵同文面前根本排不上号,哪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呀!” 杀手雄冷漠道:“你是小角色?他连续两次给你运作临时假释,让你这坐牢了还有时间出去陪儿子过生日,其他人怎么没有这待遇?” 阿正有些嗫嚅。 杀手雄道:“你该不会想说其他人也有这个待遇吧?” 阿正不语。 杀手雄淡淡道:“别急,还没轮到他们呢!我现在要的是你的答案!你跟闵同文有关系,又跟死掉的几个人同一间牢房,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告诉我!我就放过你!” 阿正苦着脸道:“科长,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杀手雄也不废话,直接抬了抬手。 旁边站着的两个狱警二话不说便走了上来,一把抓住阿正直接压到了桌子上。 杀手雄从旁边捞出一把锤子,举起来便要往他脑袋上砸。 阿正下了亡魂大冒,奋力向下一坐,身子猛地矮了一截,锤子落空,一下子砸在了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在看桌子上,已然多了两个豁口。 阿正眼珠子都有些发颤,这混球竟然下死手啊,直接用羊角那一端,这是奔着给我开瓢去的? 那俩狱警抓着他便要重新按到桌子上,阿正奋力挣扎,大声道:“别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杀手雄面无表情,手上的锤子停在半空中,冷冷的盯着他。 阿正连忙道:“我之前听到一个消息,大咪他们看上了临时假释,想控制住同哥为自己捞好处……我就知道这么多,其他的真的不知道!” 杀手雄咪眼:“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了!”阿正大声道。 杀手雄盯了他一会儿,扔掉羊角锤,整理了一下衣领,再次坐回椅子上。 那两名狱警将阿正松开,再次退到原来的位置上。 阿正心有余悸的爬起来,看着杀手雄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以前只知道这家伙阴损很毒,动辄打骂,不将囚犯当人看,但却谨守着监狱的规矩和底线,从不主动越雷池一步。 现在才知道,这家伙被逼到绝境,也可以心狠手辣。 阿正脑海中忽然想起刚才鼻子被打爆的那个囚犯,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心说那家伙的鼻子,该不会是被锤子给砸烂的吧。 心里想着,看向杀手雄的眼神就越发的诡异起来。 杀手雄表情冷漠,对阿正的反应毫不在意。 他轻轻的敲了敲桌子,似乎在咀嚼着阿正之前的说辞。 “与我猜测的大同小异,但多少有些价值,你可以出去了!” 阿正如蒙大赦,长出一口气转身便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杀手雄忽然将他叫住。 阿正身子一僵,僵硬的转身。 杀手雄却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的道:“若是我之后问到的东西,跟你说的不一样……嘿嘿,那就别怪我……” 别怪他什么,杀手雄并没有说完,但是威胁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阿正稳了稳心神,迈步走出办公室 他一秒也不想在这待下去了,这家伙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