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塞樱桃。
林红药显然是个很会调节气氛的姑娘，她笑了笑说：“原来叶老师是你堂姐啊！她前年教过我。”
叶琛想了想问：“她对你凶吗？”
“对我还好，不过对别人挺凶的。”林红药吐了吐舌头，说：“大概我成绩还行，有几次我没做作业，就谎称忘带了，叶老师也没深究。不过我觉得她其实是知道的。”
叶琛也笑了，他觉得堂姐很温和，没准也只是对他温和而已。他想想又问：“你那晚怎么住在教师宿舍楼呢？”
“我爸前阵子动了个小手术，我就请假回来照顾他两天，那天刚好借住在舅舅家里。”
“哦，”叶琛傻乎乎地点头，“那你请假不会影响功课吗？”
“嘿！”林红药爽朗地笑了起来，“我就是那种马虎一点成绩不会掉太多，但学得死去活来也考不到第一的人。所以，”她歪着头，笑着瞟了叶琛一眼说，“少上几天课没什么的。”
这时，窗外的清风从窗缝里吹进来，墙外栀子花的香味也丝丝缕缕地飘进了病房。初夏的阳光穿透窗前的白纱，热烈得让人有点恍惚。
真是个美好的季节，叶琛想。
那天林红药走了以后，叶琛一个人傻坐着把半篮子的樱桃都吃了。吃完当晚他就不停流鼻血，把医生和叶瑾都吓得够呛。等医生问了他一大圈问题以后，大家才放下心来。
叶琛活到16岁才知道，原来樱桃是热性的。到了第二天，他不流鼻血了，开始生口疮。不过他没放在心上，在口角不断裂开又不断结痂的一个星期里，他把考前的复习资料又重新看了一遍。
一周以后，中考的日子到了，叶琛的口疮终于好了，他坐着轮椅去了考场。考场设在县里的一所中学，因为他的学校被地质局鉴定为“地下有不明地质隐患”，以那栋宿舍楼为中心，划了一大片政府监管区。
三天过起来很快。叶琛发现，当精神集中到某一点上之后，枯燥的时间就没有那么难熬，很多难题也会迎刃而解。
十天之后已经是六月末的盛夏了，叶琛却穿着雨靴撑着伞，沿着后山走了一小段路，在一条水流很急的沟渠里捞起了两只竹笼子，竹笼子有肌肉发达的男人的大臂那么粗，形状是等腰直角三角形少了最长的那条边的样子。
叶琛拿着竹笼子掂了掂，心里有点开心，他知道今天一定没有走空，晚上可以有新鲜肥美的野生黄鳝吃了。
没错，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叫做黄鳝笼子，是山里的篾匠的杰作。靠着这两只黄鳝笼子，他已经大享了多日的口福。
叶瑾是不准他随便光脚在水塘里乱踩的，虽然他的脚伤愈合的速度比预期的快多了。但老叶头却不以为然，他觉得男孩子不用那么娇贵，越放开了养就越皮实。于是叶琛乐得天天在山泉里、水田里摸鱼捉虾掏螺蛳。
叶瑾没办法，只好给他从店里买回了一双雨靴。叶琛不太明白这个只认识了大半年的堂姐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他有时候想要找点以前的记忆，觉得兴许会有答案。然而他的记忆的闸门跟三峡大坝的闸门有得一拼，一旦闭合，什么都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