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隐等人入城后,元军便发动起了正式攻城。 城内城外,双方的攻守器具相互交战。 元军早年攻城略地的利器回回炮已经架起了二三十座,而城内亦有此等技术,立下了多座配重投石机进行反击。 城内物资还算充沛,否则守军也不可能接纳如此多的百姓入城。 因此你来我往,并不落于下风。 尤其方才城外一战,徐隐等人逆袭而上,近乎全灭两波精骑的战绩,很是鼓舞了近来低落的士气。 守军将士作战格外卖力,这回元军连靠近城墙的欲望都没有,打了大半日便偃旗息鼓,继续保持围困。 夕阳昏昏,暮色沉沉,鸦鸣阵阵,孤城寂寂。 斑驳的城墙上,破碎的缺口处,斜阳侧照,徐隐坐在一堆元军尸体上,仰首痛饮烈酒。 方才最后一波攻城,元军的云梯已经架到了城头,而附近用来摧毁云梯的撞锤和弩车都出了故障。 这伙元军当中还混有不少西域高手,猛然登城,立时杀光了这处区域的守军,险些彻底抢占这段城墙。 徐隐与部分散乱军士匆忙支援,经过一番艰苦鏖战。 他未着甲的身体白喂了十多处刀剑创伤,最严重的是给一吐蕃番僧印了一掌在背后,内劲邪异奇诡,将附近经脉全数封堵以至他真气运行不畅。 若非他是先天之境,可借助百会穴纳入体内的真气冲破阻塞,恐怕那一战会非常危险。 当然,那个番僧的脑袋此时被徐隐踩在脚下,如同皮球一般在地面翻来滚去。 黄衫女走到徐隐身后,她素来喜欢洁净,此刻身上贵重轻衫也是沾满血污,一脸疲惫。 不过作战之时,敌军主力都被徐隐一人抵挡,她只是如同刺客一般游走突袭,因此倒是没受什么伤。 她自顾自的将徐隐身上伤口位置的衣料划开,并细心的为他清洗刀疮枪伤,洒上金疮药,缝合伤口。 她心思细巧,手中小针远细于寻常绣花针,且用的是能够被人体吸收的羊肠线,一针一线皆轻柔缓慢,除针以外,双手未曾触及到伤口半分,竟让人察觉不到疼痛。 全部伤口缝制完毕后,又从行囊中取出干净的麻布绷带,将其裹上。 徐隐一直默不作声,没有打扰她分毫,直到伤口彻底处理完后,他才坏笑道:“杨姑娘若是嫁了人,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媳妇,却不知徐某是否有这个福分?” 黄衫女轻啐一口,取出一瓶散发着甜香的瓷瓶,扔给徐隐。 “这瓶蜂王浆是我们古墓派所养玉蜂产的,有很好的疗伤效果。你身上的刀剑外伤问题应该不大,最严重的当是背心上的内伤,需要好生调理。” 徐隐嘿嘿一笑,随手接过,却并没有立即喝下。 “刚喝了烈酒,正是回味无穷,再饮一口蜂浆,那可就窜味了,晚点再喝。杨姑娘何不坐下来休息一下?” 黄衫女看着遍地的尸体,微微皱眉,又扫了眼徐隐脚下正在搓玩的番僧首级,忍不住伸出一脚,将其踢下城墙。 徐隐一愣,哈哈笑了声,站了起来,“杨姑娘不喜欢,说一声便是。徐某只是报复心太强而已。” 这时一员年轻将领走来,恭敬的拱手道:“这位便是曼大侠?” “正是曼某……”徐隐咋了咋嘴,怎么都觉得这个名字十分古怪。 “末将刘玄!多谢各位大侠今日义助!我等于府衙已备得胜宴,有请各位大侠同往!” 刘玄身边有一高大汉子,满面虬髯,徐隐瞧得眼熟,对方嘿嘿一笑,说道:“某家魏都,今日在城外有幸与曼大侠并肩作战!” 他便是此前城外三百余重甲敢死队的首领。 徐隐朝二人见礼,客套了一番。待张翠山谢逊等人闻讯过来后,便与众人相互介绍了一轮。 方才协助守城,鏖战虽苦,不过主力却是守军,因此众人伤亡不大。谷 路上随口交谈,才知刘玄是刘彦的义子,主持的正是徐隐当前所在这面城墙的防御。 徐隐问起城守刘彦的事,却见刘玄顾左右而言他,似有难言之隐,只说进了府衙自能见到刘帅。 徐隐微笑着落后半个身位,张翠山知机,往前一步,代替徐隐跟随同而来的将领交谈。 他出自武当名门,江湖上威名颇盛,众人都愿与他结交,又有殷素素从旁照应,竟聊得不亦乐乎。 而徐隐则悄悄对黄衫女说道:“这些义军将领很奇怪,我怀疑府衙内有问题,要不然就是刘彦有问题。听闻此前他遭到了刺杀,不知情况如何。” 黄衫女点头道:“我方才已经悄悄让龙淼先一步前往府衙探听情况。” 龙淼是追随黄衫女最久的侍女,冰火岛一行中她也在随行队伍之内,徐隐了解她的功夫,微微点头。 在刘玄带领下,一行人往府衙走去。 进入府衙后,已有多名将领在此等候,且已备上宴席,只是听说刘彦要稍后才会到场。 徐隐借口解手,暂离宴席,于侧厅之外,遇到等候已久的龙淼。 龙淼神色严肃,悄声说道:“徐大侠,我方才在后院一番查探,在一间封闭的卧室中发现了刘彦被冰封的尸体!” 徐隐心下微震,神色凝重,“可能确认是刘彦本人?” “我们古墓派对各地义军首领都有肖像画,决不会认错!” 徐隐暗道古墓派果然有超强的情报搜集能力。 却听龙淼继续说道:“现在的刘彦是他女儿假扮的!我已在刘彦女儿闺房内听到了她与侍女的谈话。 刘彦当初遇刺后,没有几天便死于伤重。也正是因为如此,城外据守各处险要之地的义军没有统一指令,才纷纷败退。 为了不让军心动荡,这位大小姐决定联合刘玄将刘彦身死的消息隐瞒下来。由精通化妆易容的刘大小姐假扮其父。 而每次守城的真正指挥者却是刘玄,只是借刘大小姐的口发号司令而已。近来守城不利,军心士气下降。 守军却未见刘彦现身第一线,已是心生怀疑,这样下去,迟早都要被拆穿。” 徐隐皱眉道:“如此说来,那位刘小姐此刻正在易容咯。” 龙淼点了点头,“我认为,府城难守,徐大侠这轮热闹可凑不下来。” 徐隐笑道:“不试试当然是不成的。” 他返回宴席之上,推杯换盏中,刘彦终于姗姗来迟。 只见他面色苍白,像是失血过多或者伤愈不久的状况,衣服穿得很厚,看不出原本身形,又时常故作咳嗽,以手遮掩,些微小的破绽也被挡下来不被发现。 他以茶相敬,“今日多亏各位大侠支援,否则魏将军和一众热血男儿定要战死城下。刘某伤势未愈,暂以茶代酒,礼敬各位一杯!请!” 徐隐听对方说话,那是有意压低嗓音,显然刘大小姐可以在外表上伪装他父亲,但是在嗓音方面终究无法装得很像。 他敬过酒后,便借口身体不适,早早离去。 席间众位将领愕然相对,都是忧心忡忡。 宴席简陋,也没有多少荤菜美酒,仅仅只能供人吃饱,便草草收场。 刘玄将几乎要跟常遇春拜把子的魏都劝走后,走到徐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