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世祖正文卷第六十三章西巡“太子爷,今年的夏税已经入库了!” 财部衙门,朱存渠低着头,埋首于案牍之上,手中的笔尖倒是动得飞快。 小巧的狼毫笔在他的手中运用自如,甚是灵巧。 面前的左侍郎忍不住心中赞叹,但他还是想起了要事,忙拱手道。 “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尚书!” 朱存渠头都没抬,但却让后者心中一惧,忙称是。 “北京总算是能吃上河南的新麦了!” 朱存渠这时伸了下懒腰,感慨连连。 按照朝廷规矩,夏税在六月至七月初征收,到了年底,必然是送至北京。 河南地区在绍武初年,由于银钱不足,故而征收粮食,后来又改为了银圆。 不过,随着保定至开封的火车开通后,粮食的通道旋即打开,半个月不到就能让北京人吃上河南新麦。 为了避免谷贱伤农,朝廷允许河南的夏税用粮抵税,并且估算五年来的中位数,作为征收标准。 以为的平籴法,是地方自由收粮,平抑物价,但在绍武朝却是新办法。 各府国税司按照规定价格、数量向民间收粮,同时皇商们也在行动,仅仅按照吩咐收了百万石粮,就让河南的物价平稳下来。 新麦随着火车入京,让北京人第一次吃上了河南新麦。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河南的粮食价格,将被朝廷掌控。 衙门和皇商的配合,让皇权持续膨胀。 “因铁轨之故,南至豫省,北至吉林,京城都能汲取新粮,不再有乏粮之忧。” “没错!”朱存渠精神振奋道:“前明时,南方转运四百万石粮,其中的损耗则是八百万石;今昔走海运,也有近半成之损耗。” “而铁轨,无倾覆之忧,也无转运之苦,怕是损耗得至一分了!” 百分之一的损耗成本,已经低得令人发指了。 他踱步而行,忽然想到了什么,旋即又张口道:“即日起,国税司不再收粮。” “这?是!” 朱存渠刹那间,立马就觉察到了漏洞。 国税司用税银收粮,再转运至京城,其中的几道工序,立马就会成为某些人的盈利踏板。 所以,内务府和皇商参与,才是最好的方法。 “果然,还是父皇有先见之明,皇商才是最好的爪牙!” 朱存渠苦笑,这次行动,不知道又会塑造多少贪官出来。 不过,既然是自己酿的苦果,那么就自己把它除掉。 想到这里,他低头对着一旁的宦官言语一声,这才施施然地准备离去。 无论心思如此,他一直是那满怀自信的太子爷。 刚踏出院落,就有宦官脚步匆匆而来:“太子爷,皇爷有事相召!” “嗯!”朱存渠眉眼一挑,然后点头应下。 马车摆起,一群宦官跟随而行。 玉泉山庄经过几十年的扩建,规模愈发庞大,占地面积已有近千亩,与紫禁城相差无几。 故而,在庄内通行,步辇是很难的,惟独马车最方便。 行进了一刻钟,一处暖气四溢的温泉宫印入眼帘。 入眼处,皆是衣衫单薄的少女美婢。 皇帝正躺在温泉中,闭着眼睛,任由几个美人服侍按摩,很是放松。 “父皇!” 朱存渠熟视无睹,换上木屐,低头而入,跪坐在一旁的软垫上。 “你来了?” 朱谊汐眼睛都没睁开,感受着温泉的硫磺味,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在北京蜗居太久,静极思动了,准备西巡,你就留在北京监国吧!” “父皇,陛下,三思啊!” 朱存渠大惊,忙不迭劝说起来。 之前的一场南巡,他倒是印象不深,但如果皇帝此时西巡,他才明白后者的影响力。 老皇帝就算是什么也没做,就待在那,也能震慑一切牛鬼神蛇。 “思个屁,老子思几百遍了!” 朱谊汐没了以往的气度,反而如普通人一般骂道:“让你监国,这是在锻炼你,仅仅在财部管事算个什么?得总揽全局!” “况且,趁着还能动,如回老家瞧瞧呢……” 见实在劝不动,朱存渠只能做罢。 交代完朝政的注意事项后,朱谊汐才止声,闭目养神起来。 实际上,朝政这玩玩意,接触久了,或许不会有灵丹妙药,但萧规曹随是很简单的。 大事自然就千里传递由皇帝处理,太子监国处置是小事。 转眼间,时间到了绍武三十四年,炎黄历4680年,西历1680年。 开春不久,料峭春寒下,高桂英病逝,享年六十二。 紧接着,卞玉京也病逝,享年五十九岁。 宫廷中的一些老人,如孙雪娘,沐涵儿等,也垂垂老矣。 一开始,朱谊汐倒是想着放他们去藩国养老,儿子侍奉在身份岂不快活? 但转眼一想,那些穷山僻壤之地,要么苦寒,要么酷热,简直是折磨人,千里迢迢简直是去受刑,还不如留在玉泉山养老呢! 这般,五十七岁的绍武皇帝,携带着年轻而又庞大的宫人,向西而行,开始了第一次西巡。 坐上火车,感受着别样的速度,朱谊汐颇有一种怀旧之感。 火车的包厢完全是以皇家标准而来,一桌一椅尽是奢华,昂贵异常,宛若一座移动的宫殿,宽敞异常。 火车以时速三十里的速度前行,慢中有序,让人颇有闲心进行眺望。 “陛下,到宣府了!” 冬子在一旁轻声提醒着。 “宣府?走,去瞧瞧!” 朱谊汐来了兴致,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宣府。 作为大明京师的西大门,宣府与大同合称宣大,在前明两百多年间,一直是最重要的关口,为九边之一。 鼎盛时期,有马步官兵八万余,战马三万匹。 此时的宣府,却早已经演变成了内陆,是京师西北的牛羊集散中心。 刚下车,他就嗅到了一股羊膻味。 成群的牛羊被驱赶至此,一目了然。 “这里有多少牛羊?” “禀陛下,约莫十来万头。” 宣府知府轻声汇报着,等着这一刻,他都不知盼了多久,终于皇帝下车了。 “多少百姓?” “宣府四县,怀来、龙门、怀安,万全,共有百姓六十五万,其中鞑子约莫三万……” “赋税呢!” “两税及商税,年收百万,商税占大头!” 皇帝没说什么,只是令人找了个鞑子商人过来问话。 “卖什么?买什么?” “卖的羊毛,羊皮,还有牛羊牲口;买的话,一般是瓷器,棉布,茶叶,盐巴,香油……” “税的话,是多少?” “十税一,不多不少……” “家里多少人?几亩地?” “八口人,草原上地不值钱,在宣府买了屋田,准备迁来……” 朱谊汐没有多问,谈兴并不太高,草草结束。 “蒙人耐不住冷啊!” 朱谊汐摇摇头。 在小冰河期,草原苦寒,有希望且正规渠道南下到汉地,谁还想待在草原? 喜暖是天性。 绕了一圈,他来到了一处村落。 这是典型的农业与畜牧结合的村子。 村前村后,好多绵羊转悠着,放牧的孩童冻得脸庞发红,看顾他们不要祸害庄稼。 大部分人的房屋是茅草加土墙,古朴的传统房屋,厚实的土墙,小院中养着几只鸡咯咯叫。 偶尔的几间大瓦房中,见到了马匹,一看就是代步的。 村外的庄稼地中,多数是冬小麦,还有一些甜菜的身影。 在坡地上,还能见到番薯的痕迹。 蔬菜类中,萝卜是最常见的。 问及甜菜,言语是镇上的财主们才会种,他们并不熟。 不过,紫云英和苜宿草,却是大家伙最乐意种的东西。 北方土地贫瘠,紫云英可以肥田;苜宿草不挑地,一种多年生,可以青贮养牛羊。 这让朱谊汐老怀开慰。 孩童的数量是最多的,但他们却被大人看顾,不敢有动弹。 每户家庭的子女数量都在三个以上,只有生活过得去,才能养活那么多的人。 盛世滋丁,莫过于此。 朱谊汐笑了笑,此时正处于青黄不接时,随口道:“每家赏赐一石粮,半斤红糖!” 言罢,他就踏上火车,继续前行。 北京、宣府,大同,然后至绥远,这座草原之省,这里是蒙人数量仅次于察哈尔的地方。 作为河套之地,阴山之南,绥远是草原上少有的好地方,但皇帝却是第一次抵达。 眺望着阴山,感受着其巍峨与庞大,朱谊汐顿觉心旷神怡起来。 封狼居胥,阴山勒石,是古代将领的最高追求,而如今却是唾手可及的东西。不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