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文默然,他曾经想过无数次袖手旁观,哪怕一休和箐箐姐的死,他都只是悲伤,那时他还有牵挂,师父死后,他便没有什么牵挂了,如今家乐也离世,四目更是肉眼可见的没几天好活,他心中仿佛长了草一般。
由心底的声音,反复的再告诉他,他想要回去,进自己所能,让这一辈子不留遗憾,活的再久又怎么样的,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重来的。
“十一……”四目的声音变得极为微弱,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躺下去,眼角的泪水打着转,“小蒋心术不正,你更是魔胎转世,我不能、不能把茅山术留给你们,希望你不要、不要怪我。”
“嗯,我不怪你。”陈继文握着四目干瘦的能摸出骨头的手掌,眼睛有些发热。
“我多希望,是我死后,再收到这封信,而不是……”四目眼角的泪珠终于滚下来,他露出了后半辈子唯一一次脆弱的表情。
“记住、记住,把我烧了,骨灰、骨……”
陈继文握着无力瘫软的手掌,仰头看向天花板,心中有很多滋味,难以言喻,好一会,他才感觉眼中湿热的感觉消退,低头道:“是,四目叔叔,我都记下了。”
“只可惜我这个魔胎要为祸人间了,你却再也不能对我说出‘剑下不留情’,嘿,时间啊……”
……
送走四目后,一切都提上日程。
陈继文依照遗嘱,把四目的尸体火化,将骨灰和初六的牌位寄存在孟英那里,这小子升迁的速度非常快,如今也是个帮办了,只不过他胆子小了些,帮办估计也就到头了,已经四十多岁眼看就五十岁的他,一辈子都没什么念头了,儿子正在上学,听说学习成绩不怎么样,马上也要加入警界了。
孟英唯一的好就是还算专一,在这个能够名正言顺娶妾的港岛,他这一辈子都只有一个老婆,就是当年家乐和箐箐走时没有赶上的那个婚礼娶的老婆。
这一点比隔壁邻居蒋大哥好太多了,有钱之后,这家伙整个三妻四妾,每天乱哄哄的,可惜还是只有一个儿子,甚至于这个儿子都体弱多病,不得不让儿子也走上修行路现在才健健康康的上学,他除了尊师重道以及知恩图报以外,基本上没什么优点。
四目的葬礼结束后,陈继文就变卖了所有家当,那些初六留下的金银珠宝,四目留下的金条,房子也卖给了蒋大哥,辞掉通过孟英在警局找来的闲职,然后买好船票,准备出发。
登船这天,码头。
“十一……”孟英已经有些老态,年轻时他跟着排长撞过不少鬼,折了不少寿,如果不是调理的好,现在应该也快不行了,“我还指望你小子给我送终呢,千万别像家乐和箐箐一样……”他很是不舍。
“放心吧,我还要回去拿走我师父的牌位还有骨灰呢。”陈继文和孟英拥抱一下,笑道。
“你……”孟英叹了口气,“你有把握吗?”
陈继文摇摇头,他的觉知哪怕是二十多年后的现在,都没有完成,倒不是说五感的体验上出现问题,而是心境和身体的不配合。
魔胎的身份让他难以从中生出属于这具身体的‘意识’,心境上更加难以体会所谓的大爱和因果,所以,他这一去是没有任何把握的。
“呜~”汽笛声响起。
“再会。”陈继文道了一声,提上箱子,朝着登船口走去。
“再会。”孟英看着陈继文那坚定的背影,大声道。
只可惜他们心中都明白,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有再见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