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向来是个逆来顺受的女人,包括陆川要求她在外表现出悍妇的样子。
陆夫人带着陆云念恋恋不舍地出去,然后陆川把目光落在姜佑身上。
姜佑知道什么意思,自讨无趣:“得,我姓姜,不姓陆,我也出去。”
哪知他刚站起来,胳膊上就落下一只手掌,然后就听见陆云起的声音:“伯御是我陆家人,你有什么话就说,他听得。”
陆云起看向陆川,硬生生地把姜佑拉回来。
陆川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又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一口闷下。
辛辣的酒液顺喉而下,陆川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姜佑重新坐下,一时间有了家人的归属,话说被人信任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桌子精美菜肴,谁也没动一口,倒是酒和茶水用了不少。
陆川喝了不少酒,他脸颊酡红,满口酒气。
他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站起来,耷拉着脑袋对陆云起说道:“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你以为你在幽州打拼下来的功勋就值得炫耀吗?还是你以为就靠你一个人就能扳倒皇亲国戚,范家?”
连续三个问题,陆川话里有话。
在烈酒的刺激下,陆川一吐心中不快,一双布满老茧的手伸出来放在陆云起的面前。
“瞧,我和你父亲一样,从小练武,这上面的老茧都是那个时候磨出来的,你信不信,你我对战,我能赢你!”
陆川哈哈一笑,然后肆意地仰喉灌酒。
陆云起的武功在江湖上排得上号的,可谁又知道,一个文官陆川,竟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能胜她。
这个时候,他不再广为人知的御史中丞陆川,而是陆家最小的儿子。
陆家武将之家,又怎会出一个文官?
他藏了这么多年。
这个秘密,他谁也不敢告诉。
可是陆云起回来,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报仇的希望。
他想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
“你在幽州搏命,我在京城又何尝不是?”
“你父亲当年干的那档子事,差点叫我陆家断子绝孙,要不是你爷爷的授意,你以为我愿意用这一张老脸,去贴范家的冷屁股?”
“你爹死了,你爷爷也死了,可我不能死,只要我没死,陆家就还有根,你回来就还有依靠!”
陆川醉了,还是说起胡话。
陆云起嘴巴微张,身子僵在原地,她看着眼前左倒右晃的陆川,听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胡话。
怎么可能?
不可能……他一直都是那个背叛陆家的不孝子弟,怎么可能是忍辱负重,不可能的……
陆云起踉跄地跌坐在椅子上,一脸茫然。
而陆川还在继续说。
他声音沙哑,他说:“你父亲为了图一时爽快,将陆家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若不是你爷爷拼死找到关系,保下我陆家这一脉,你以为你和你父亲能去幽州?”
“你父亲去幽州还不老实,偏偏要去送死,纵使背后有范文谦搞的鬼,但你父亲死的并不冤!”
“你胡说!”
陆云起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一句吼了出来。
陆川脸上并未有太大的情感波动。
他摇摇晃晃地也跌坐在椅子上,脑袋微微后仰,看着房顶。
“胡说?你查了这么多年,还没查清吗?你只是不想面对真相罢了……”陆川反问道。
当年陆召少年英雄,从你爷爷那里继任禁军统领一职,短短三年便深得先帝信任。
可陆召他不安生呀,睡了先帝的女人,又想带着她私奔。
事发,先帝念陆家满门忠臣,不忍屠戮,又逢陆家老爷子拼死找人劝说,才保下陆家一脉。
赐死那女人,陆召被罚去幽州戍边,这已经是先帝开的莫大隆恩。
“天成京四年,你父亲在幽州乾城,本可坚守不出,即使范文谦半年不运一粒粮食进来,乾城存粮依旧可以维持军民一年之需,可他依旧要冒险带两百骑绕袭敌后,最后被火烧的认都认不出来,他要送死,却偏偏还要带上两百大好男儿,你父就是个奸贼!”
“我父若不是为城中百姓考虑,他又怎会只带两百骑出营,他舍己为人,救了数万百姓!”陆云起气急败坏反驳道。
陆川依旧看着屋顶,哈哈一笑:“哈哈,真是可笑,可悲,可叹……兵部当年的调查我看了,当年,蛮国很本就是试探,他们派兵也只是经过,根本就不会攻打幽州乾城,他们的目标一直是试探龙洞堡,兵部给你父的命令是坚守乾城不出,护好城中百姓,可你父趁蛮国重兵到达龙洞堡的时候,带兵偷袭敌后,欲给予蛮兵重创,贪取天功。”
“幸好当初乾城并不是你父一个人说了算,姓褚的也在那,褚将军不许你爹莽撞,但你爹太想立功了,一日夜里带两百骑出营,后面的结果你也知道了。”
陆川查看过兵部,对于天成京四年与蛮国一战的卷宗。
那年,蛮国也是试探,并未想大举进攻幽州边疆。
可不巧的是,戍边的有个叫陆召的愣头青,不听劝告,非要出营作战。
于是他和两百骑被围困傥山,被活活烧死。
“可姓范的不运粮到乾城是事实!”
“那又怎样?”陆川此刻已经坐起开。
他摇晃着手里的酒盅,忍不住打了几个嗝,而后再说:“说实话,陆召根本就不是范家人害死的,但你爷爷是,你想要报仇,最好是打着为你爷爷报仇的幌子,要不然,我很难帮你!”
一边当个听众的姜佑觉得自己五官炸裂,这都什么奇葩事情呀!
主要是他对当年的事情不了解,看来有机会得多打听一下。
学习一下历史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