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击溃了颜良所有的防备。
当初他为了活命,不得不抛妻弃子,这些年午夜梦回时,也不是没有悔恨痛心过。
尤其是时常梦见妻儿浑身是血,站在床边质问自己为何弃他们于不顾?
为了遗忘那段让他几乎发狂的记忆,他拿着从苏大户那得来的报酬,一口气养了七八个姘头,夜夜耕耘,他还发誓,只要谁先为他颜良诞下一儿半女,他便娶谁为妻。
可最终还是未能如他所愿,这么些年过去了,竟没有一个人怀上。
所以颜良认为这是上苍给自己当初抛弃妻儿的惩罚,所以逐渐已经开始心灰意冷了。
今日乍然听见华阳提及,他便下意识认为华阳是在故意羞辱自己。
颜良睁着通红的眼睛说道:
“华公子若是也想嘲笑颜某,恕颜某死不相从!”
“你看,你比你家小姐还敏感。”
华阳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线,苏妲己早就暗中派人调查过,这颜良的妻儿并未死在乱军之中,而是进了那曹孟德的府邸。
华阳毫不怀疑苏妲己情报来源的真伪性,因为老曹就是这样一个淫…
“你妻儿都还未身死,你就这么急着要死?”
“你…你说甚么??”颜良难以置信的看着华阳,布满血丝的双眼惊骇欲裂:
“你…华公子如何知晓他们娘俩还活着??”
“那他们现在何处??”
“求华公子告知颜良!!”
颜良一边说,一边跪下砰砰砰得给华阳磕头,稍事片刻的功夫,脑门上便满是鲜血,看得舱内其余几人纷纷动容。
庞统不忍看见颜良如此折磨自己,问华阳道:
“主公真知他妻儿在何处?”
华阳苦笑一声,见颜良也瞪大眼睛在看着自己,半蹲下来将他扶起:
“不要怪你家小姐未告知你家小下落,实在是对方势力强大,稍有不慎,恐怕连整个苏家都会搭进去。”
听见这话,颜良眼中惊疑不定,颤声问道:
“华公子此话究竟何意?”
华阳叹了口气:“曹孟德你还记得吧?”
“他攻破山寨并未取走你妻儿性命,反倒是瞧上你妻美色,让尊夫人成为…成为…”
说到这里,华阳有些说不下去,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说他老婆成了别人的禁脔?
估计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了吧?
出人意料的是,颜良神色十分平静,他点头道:
“颜某知道了,多谢华公子告知,某家这就北上邺城…”
华阳冷然打断:
“去邺城送死?莫非你颜良已经厉害到能单枪匹马杀入邺城抢回妻儿的地步了?我怎不知?”
“桀桀桀…”
颜良的笑声非常凄厉:
“当初抛妻弃子已是错,如今搭上颜良这条烂命又何妨?”
萧摩诃见他境况原来如此凄惨,十分感同身受,怒道:
“那曹孟德竟有夺人妻女的癖好?主公,不若我们一起杀入邺城,割了他的人头给颜兄弟佐酒…”
华阳听罢,眼皮忍不住跳了两跳,这厮,你以为你是赵子龙啊?
“多谢小兄弟一番心意…”颜良起身朝萧摩诃一拜:
“此事乃颜某家事,岂能让你们与颜某一同犯险?”
庞统沉默半晌,戚戚然道:
“大丈夫行事当礌礌落落,如日月皎然,焉能欺辱孤儿寡妇,配享魏武公之位也?主公,统欲行粗鄙之言,望主公允准。”
华阳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表示允许。
庞统先是拜了两拜,走出船舱,来到船头处,忽然指天,破口大骂:
“呔!”
“曹贼!尔母乃婢也!叱嗟!”
然后他又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钻回船舱,羞涩的对华阳一笑:
“主公,统好了。”
华阳脸色怪异,不过心中也知道庞统是因为感同深受的缘故。
他自小丧父,与他老娘相依为命长大,如今瞧见颜良妻儿落入曹操手中受尽屈辱,因此心中十分愤怒。
颜良见萧摩诃、庞统均先后为自己打抱不平,心中怨气稍稍得到发泄,感动的说道:
“颜某恨不能早些与诸位结识啊!”
华阳微笑道:
“如今不是结识了么?颜统领,华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颜良神色一凛,拜道:
“愿听君一言。”
华阳又道:“颜统领雪耻心切,华某也愿助你一臂之力,只是那曹孟德声势浩大,单凭你我区区几人,根本无法撼动其根基。”
说到这里,华阳微微一笑:
“与其就这么冒冒失失的登门送死,还不如积蓄实力…”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么?君子报仇,十年犹未晚…”
“待到他日,在曹贼最风光得意之时,以雷霆之势,将其拉入深渊,如此才是对曹贼最狠辣的报复!”
“你说呢?颜统领?”
颜良一听,面露迟疑:“可是某家妻儿尚在曹贼之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差这一时,颜统领若是肯信我,华阳向你保证,三年之内,华阳必助你雪耻,诛杀曹贼!”
华阳说完,冲庞统使了使眼色,后者立刻会意,握拳捶胸道:
“但凭主公之言,诛杀曹贼!!”
后舱的萧摩诃闻言,也跟着大叫了起来:
“随主公诛杀曹贼!!”